大巴車駛出醫院大門時,仲雲攥著紅旗的手指緊了緊。紅綢在風裡揚起的弧度,像條連接故鄉與遠方的線。車窗外的梧桐葉正一片片往下落,馬德恩突然指著遠處的朝陽笑了:“你看那光,像不像icu的監護儀?”
機場的廣播在大廳裡回蕩時,關梔把鄭雄洲給的牛肉乾塞進包裡。透明包裝袋上的“北特醫院”字樣被指腹蹭得發亮,她望著顯示屏上的“q”,突然就懂了。有些離彆,是為了更有意義的重逢。
飛機起飛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廖鑫望著舷窗外漸漸縮小的城市,牛錢錢送的鋼筆在口袋裡硌得慌。筆帽上的“平安”二字,像顆沒說出口的祈願。關梔突然拉上遮光板,睫毛上的淚光在陰影裡閃了閃:“睡一覺就到了。”
這覺睡得並不安穩。舒果果夢見吳帆舉著招考簡章在icu門口等她,監護儀的滴答聲突然變成了風沙聲,她驚醒時,飛機正穿過一片雲層,陽光透過舷窗漫進來,把每個人的臉都染成了金色。
“到了。”仲雲的聲音剛響起,艙門打開的風就湧了進來。乾燥的空氣帶著沙粒的氣息,關梔裹緊白大褂的瞬間,看見停機坪外的胡楊林正迎著風搖晃,像群等待救援的病人。
勝利區的陽光烈得晃眼。當地政府派來的車在路邊等了許久,司機師傅遞來的饢還帶著餘溫:“咱們這早晚溫差大,得多穿點。”他的普通話裡混著口音,卻像杯熱茶,把旅途的疲憊都暖化了。
勝利公寓的院門在身後關上時,樊玲突然笑了:“幸好溫柳沒來。”她望著院子裡曬著的玉米,突然想起出發前護士長塞給她的暖寶寶。老太太嘴硬心軟,說“xj冷”,原來早就料到了。
“少說兩句。”關梔把行李往房間裡搬時,看見牆上貼著的“勝利”二字。紅漆在陽光下泛著光,像顆跳動的心臟,“咱們是來乾活的,不是來吵架的。”
廖鑫的平板電腦在桌上亮起時,她正對著窗外的胡楊林發呆。屏幕裡的文檔剛敲下“援疆日記”四個字,就聽見仲雲在院子裡喊集合。馬德恩手裡的地形圖攤在石桌上,“勝利醫院三樓歸咱們管”幾個字被紅筆圈得發亮。
勝利醫院的鐵門推開時,消毒水味突然湧了滿臉。馬德恩望著走廊裡排隊的病人,白大褂口袋裡的降壓藥瓶硌得慌。那些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插滿管子的樣子,像極了北特icu最忙的時候。
“第三層交給你們。”勝利醫院院長的手在仲雲紅衣服上碰了碰,掌心的老繭蹭過布料,“條件苦,委屈你們了。”他身後的醫護人員眼裡的紅血絲,像爬滿枝椏的霜,卻在看見北特醫療隊時亮了起來。
樊玲把打聽來的消息記在本子上:“三樓有十二張床,都是重症。”她的筆尖在“呼吸機不足”幾個字上劃了劃,突然想起溫柳總說的“物資要省著用”,原來有些嘮叨,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記進了心裡。
仲雲望著三樓的走廊,陽光從鐵窗裡漏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轉身時,紅衣服的下擺掃過牆角的蜘蛛網:“分兩組,馬主任帶醫生查床,咱們護士先整理物資。”她的聲音裡沒有猶豫,像在北特icu安排工作時那樣自然。
關梔給呼吸機換管路時,看見窗外的胡楊林在風裡搖晃。她想起鄭雄洲說的“等你回來”,突然就笑了。原來守護生命的方式有很多種,在北特是,在xj也是。監護儀的滴答聲在這裡響起時,和在北特icu裡一樣,都像首關於希望的歌。
夜幕降臨時,勝利公寓的燈亮了起來。樊玲把熱好的饢往關梔手裡塞,餅皮上的芝麻沾了點沙粒,卻香得讓人眼眶發熱。遠處的清真寺傳來晚禱聲,混著醫療隊討論病情的話語,像首跨越地域的和聲。
廖鑫在日記裡寫下:“這裡的星星很亮,像北特icu的監護儀。”她望著窗外的星空,突然想起牛錢錢發的消息——“家裡一切都好”,原來有些牽掛,不用天天說出口,就藏在每個認真工作的瞬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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