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突然在鼻腔裡炸開,關梔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護士長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聽筒裡滲出來,混著走廊裡的嘈雜聲響:“關主任,3床家屬把輸液架踹翻了,小林的胳膊被玻璃劃了道口子!”
電梯上升的失重感讓她胃裡發緊。12樓走廊的聲浪在安全門打開的瞬間撲過來。穿碎花裙的女人正把實習護士小林按在牆上,珍珠項鏈隨著動作甩動,在小林慘白的臉上印下紅痕。散落的玻璃碎片裡,還混著半瓶沒喝完的營養液,淡黃色的液體在瓷磚上漫開,像極了患者滲出的膿液。
“張阿姨,您看這滿地玻璃,要是絆倒其他患者怎麼辦?”關梔的聲音比監護儀的警報聲更有穿透力。她沒直接去拉人,而是先蹲下身撿輸液管,白大褂下擺掃過冰涼的地麵時,指尖觸到一塊帶著體溫的棉球。是剛從患者身上換下來的。
女人轉頭時,鬢角的碎發黏在汗濕的臉頰上:“你們把我爸治成這樣還有臉說?”關梔已經摸出手機打開錄像:“換藥時小林戴了無菌手套,撕膠布的角度是30度,這些監控都能證明。現在咱們先去看看叔叔的傷口,要是真化膿了,得立刻做細菌培養。”
鑷子夾起紗布的瞬間,關梔的瞳孔縮了縮。傷口邊緣的紅腫呈片狀擴散,不是普通感染的樣子。她示意小林取來藥品核對單,新換的頭孢克肟包裝上,生產批號的字體比往常模糊。
安撫好家屬回到辦公室,窗外的梧桐葉正打著旋兒落下。關梔調出藥品管理係統,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當“新批號頭孢未錄入質檢報告”的紅色提示彈出時,桌上的保溫杯突然“咚”地一聲倒了,褐色的茶水在護理記錄上洇出深痕。
藥房王主任看見她闖進來時,正把一疊發票塞進抽屜。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閃了閃:“關主任怎麼親自來了?這批藥是林總那邊加急送的,院長特批...”
“特批就能讓患者當試驗品?”關梔把3床的體溫單拍在他麵前,紅線從37c陡升到39.5c,“現在患者家屬要去做醫療鑒定,你覺得特批能擋住鑒定報告嗎?”
空調的冷風卷著藥味撲過來,王主任捏著發票的手指突然收緊。關梔走出藥房時,夕陽正把住院部的玻璃幕牆染成金紅色,她摸出手機想給丈夫打個電話,卻發現屏幕上全是科室群的消息。3床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是藥物過敏引發的皮疹。
停車場的蟬鳴像針一樣紮進耳朵。她發動車子時,後視鏡裡映出藥房門口的身影,王主任正舉著手機貼在耳邊,肩膀微微發抖。
回到家時,玄關的感應燈亮了又滅。丈夫留的紙條用冰箱貼壓在餐桌上,字跡被水汽洇得有些模糊:“小小畫了幅畫給你,在冰箱門上。”那幅用蠟筆塗的畫裡,穿白大褂的女人舉著針管,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媽媽是超人”。
浴室的鏡子上,女兒用口紅畫的愛心還沒擦,邊緣暈成了粉紅色。關梔把臉埋進冷水裡時,手機在客廳突然炸響,院長的聲音裹著電流聲傳來:“小關,林總是醫院的重要合作方,你讓一步...”
她盯著鏡子裡自己發紅的眼眶,突然想起剛當護士時,廖鑫教她的第一句話:“護理的底線,就是不能讓患者白受委屈。”手機再次震動時,她深吸一口氣接起,這次是監察科的電話。小林把換藥視頻和藥品單據都交了上去。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起來,照亮了餐桌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關梔盛起一勺,暖意從喉嚨一直淌到心裡,就像每次搶救成功後,患者家屬遞來的那杯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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