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算奴婢求你了,把藥喝了吧。”
茗奴的哀求聲將鸝娘飛走的心聲拉回來。
她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藥,在茗奴的驚呼聲中,咬牙一飲而儘。
苦是真的苦,那苦味如同在舌頭上生了根一樣,苦得讓她忍不住想要乾嘔,但她咬牙忍住了。
“以後在我麵前不必自稱奴婢了。”鸝娘將空碗遞給茗奴,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也不必喚我小姐,我算哪門子的小姐呢。”
小丫鬟有點驚慌失措地看著她,顯然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麼說。
見她如此,鸝娘無奈歎息一聲:“算了,沒什麼事,你先退下吧。”
打發茗奴出去後,鸝娘坐在梳妝台前,一邊輕輕梳著頭發,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做。
方建章和她之間已經畫上了句號。
而她病了這一場後,好像也已經不愛方建章了。
算起來,這是一件好事。
不過,斷就該斷得徹底一些。
方建章留給她的這間宅院,她是不願再住下去了。
好在京城寸金寸土,這宅院地段還算不錯,要出手也很容易。
京城與她而言有太多不好的記憶,她打算賣了這宅院南下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居住。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養好她這具病懨懨的身子。
午膳時,鸝娘吩咐茗奴去買了肉菜,硬是逼著自己吃了兩塊肉,多吃了半碗飯。
之前,和方建章在一起時,她深怕胖了一分被方建章厭棄,每日隻吃一點點東西。
以至於如今聞著肉味便覺惡心,多吃一點便感覺腸胃不適了。
可是要想身體快些好起來,光吃藥是不夠的,她必須強迫自己多吃些飯菜。
瞧著身上漸漸長出的一些肉,鸝娘覺得自己是在一日日變好。
直到一日,她瞧見茗奴在偷偷抹淚,才知道茗奴以為她是因為方建章的離去而故意作踐自己。
鸝娘:……
“你想多了,我對方公子已經放下,如今我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可任她怎麼和茗奴解釋,小丫頭就是覺得她是在強顏歡笑,一副“小姐好可憐”的模樣。
鸝娘想了想,好像也確實很難向這小丫頭解釋。
其實,她自己想起來也會感覺不真實。
這一病之後,她整個人宛若新生。
隻覺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和方建章在一起的那兩年,仿佛一場混沌無知的大夢,夢醒後隻覺荒唐。
調養了半月有餘,不至於走三步就喘時,鸝娘叫來宅院的管事,吩咐他去找牙行的人來,將宅院掛出去賣了。
茗奴聽聞又是大驚,一副生怕鸝娘要做什麼傻事似的。
“我隻是想要換個環境重新生活,你難道不希望我早日好起來嗎?”
“真……真的嗎?”小丫頭傻乎乎的,再三確認後才放下心來。
“小姐這樣笑起來真好,奴婢替小姐高興。”
鸝娘笑著摸了摸茗奴頭上紮著的雙丫髻。
她這一生說起來淒涼坎坷,但能遇上這麼個真心替她著想的傻丫頭,也算命運對她的少許仁慈。
鸝娘的宅院要價略低於市價,很快便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