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春去冬來。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日,引娣在院子裡堆雪人,第一次見到雪的小珍寶激動的在盼娣懷中拍著手哈哈笑。
天氣很冷,可姐妹幾人卻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而對有的人來說,下雪卻意味著大雪封山,無法進山狩獵,食物將會缺乏。
於是,這天深夜,楊剛背著已經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親娘孫氏,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門。
半路上昏睡中的孫氏被寒風凍醒,她打了個哆嗦,茫然開口:“兒啊,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啊?”
楊剛隨口哄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孫氏那昏沉了大半年的神智,似乎是被這冷冽的寒風一下子給吹開了。
神誌清醒地回憶起這半年發生的事,孫氏心中苦澀,老淚縱橫,可眼淚剛流出來便被寒風凍結在了臉頰上。
意識到楊剛現在要做什麼,她心中更是絕望。
心中一時覺得,不如就此死了算了,一時又覺得自己現在突然清醒了,是自己命不該絕。
最終還是求生欲占了上風,她哽咽著扒著楊剛哀求道:“兒啊,娘好了,娘不傻了,你彆扔掉娘好不好。”
楊剛先是一驚,扭頭詫異問道:“娘?你不瘋了?”
孫氏連連點頭:“對,娘好了,娘全好了。”
楊剛沉默了,腦中飛快轉過這半年自己對她所做的一切。
片刻後,他毅然加快了腳步。
他不相信娘在想起這半年的事情後會不恨他和爹。
而且……而且他也沒有辦法麵對清醒過來的娘。
不管娘是不是清醒了,這個家終究是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了。
見兒子繼續悶聲往前走,孫氏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
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的大腦似乎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楊剛生怕清醒過來的娘親能自己找回家,愣是埋著頭一直走到了後山的山腳下,這才彎下腰準備將人放下。
可知道自己命運的孫氏怎麼會鬆手。
楊剛一咬牙,用力一根一根掰開了親娘的手指。
中途他似乎聽見了骨頭被掰斷的聲音,但當時他腦袋好像也被凍木了,隻機械的重複掰開手指的動作。
終於,孫氏的手指全鬆開了,他丟下孫氏便迅速往回跑。
孫氏跌坐在雪地裡,意識清醒地看著兒子頭也不回的背影。
腦中跑馬燈一樣閃過自己這一生的種種,忽然就失去了求生欲。
自己這一生到底……到底活了個什麼意思啊……
若有來世,她不要再當女人了。
瞪大了眼睛,孫氏吐出最後一口濁氣,倒斃在冰冷徹骨的雪地裡。
她這渾濁不堪的一生最終是落得了個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次日,楊家一大早便吵吵鬨鬨。
因為天氣冷在屋子裡貓冬的招娣聽了一耳朵,發現是孫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