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動作頓了一下,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張金花,小聲說:“娘,我這就……”
“行了行了!”張金花不耐煩地揮揮手,像趕蒼蠅,“這兒不用你了!你屋裡那兩個小崽子哭得跟號喪似的,吵得人腦仁疼,趕緊滾回去哄,彆在這兒礙手礙腳!”
柳氏如蒙大赦,趕緊放下手裡的碗,低著頭,快步從黎巧巧身邊溜了出去。
廚房裡隻剩下張金花和黎巧巧。
張金花那雙三角眼盯著黎巧巧,等著看她像往常一樣磨磨蹭蹭不情願的樣子,然後她好再劈頭蓋臉罵一頓解氣。
然而,黎巧巧隻是平靜地“哦”了一聲,徑直走到那堆臟碗筷旁,動作麻利地開始往大木盆裡收拾。
嘴裡甚至還輕輕哼起了一段不成調的小曲兒:“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
張金花愣住了。她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死丫頭,今天吃錯藥了?挨了罵不僅沒哭,還哼起歌來了?
那調子怪腔怪調的,聽著就不正經!
她狐疑地盯著黎巧巧的背影,想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麼不對勁來。
黎巧巧才懶得管身後那道審視的目光。
她手腳飛快,碗碟在她手裡碰撞著被摞進木盆。
哼歌純粹是下意識的,是心情好轉、看到希望後的一點小放鬆。
這落在張金花眼裡,自然就成了“不尋常”。
黎巧巧心裡盤算得清楚:今天輪值分工,三房柳氏主廚做飯,她這個四房的童養媳就是打雜幫廚加洗碗,這是分內事。
與其哭哭啼啼挨頓罵再乾,不如爽快點乾完拉倒!省得聽張金花那破鑼嗓子聒噪。
早點乾完,她好去後院柴草堆那兒,試試能不能用乾稻草搓出繩子來!
麻繩不好找,但後院柴草堆旁邊,可堆著不少乾稻草呢……
這麼想著,她動作更快了。
燒熱水、刮油汙、衝洗……雖然工具簡陋,隻有絲瓜瓤和草木灰充當去汙粉,但她乾得異常專注。
張金花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看著黎巧巧那反常的利索勁兒,心裡犯著嘀咕,想罵又一時找不到由頭,最後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
扭著肥碩的身子,一步三晃地也離開了廚房。
世界終於清靜了。
黎巧巧心裡盤算著草繩的搓法,動作越發麻利。
等她把最後一個洗得發白的粗陶碗倒扣在瀝水架上,廚房也大致收拾清爽時,外麵天色已經有些擦黑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正琢磨著怎麼避開人溜去後院柴草堆,廚房那破舊的木板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