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城門緩緩打開,僅僅露出四尺有餘的空隙,一匹匹鐵騎魚貫而出,最後跟出的是步軍。
為首的一將手提長刀,身穿鐵片魚鱗甲,威風凜凜,正是縣丞。
此時能穿鐵片魚鱗甲的皆非泛泛之輩,此縣丞的確在洛陽城中有人,家庭亦算殷實。
縣丞引馬步軍悄然靠近楚軍大營,速度慢下來,一點點靠近,最後停止不前,他望著前方的燈火,默默的注視。
等待,靜靜的等待,等待對方放鬆警惕。
等待中是比較煎熬的,縣丞跳下戰馬,依靠在樹旁,閉目養神,他不敢困,非常的清醒,當士卒走到他身旁小聲的講話時,他忽然睜開眼睛,隻聽士卒道,“快看,楚賊終於熄火入眠。”
為看得清楚,縣丞跳上戰馬望去,果然見楚軍大營在不斷的熄火,縣丞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時機,最佳的攻擊時機,縣丞堅信不疑,“殺!”
縣丞提起長刀,縱馬向楚營攻去。
接近時才發現楚軍不是所有的地方熄火,而隻有西北部燈火已滅,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星光,任誰不會知曉此處有大軍的存在。
縣丞看著前方楚營熄火的部分,頗為開心似乎看到立功的場景。
刷的一聲,寒光一閃,長刀將旗杆斬斷,楚軍將旗摔倒,上麵是酈字。在這一刻縣丞渾身戰意高昂,血液即將沸騰。
在縣丞的一聲號令下,燃燒的箭矢射向軍帳,馬蹄聲,吆喝聲,箭矢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這讓縣丞興奮的嘴角抽搐,可下一刻他心裡卻咯噔一下。
或許是喧鬨聲的掩蓋,縣丞直到衝入楚軍陣營才發覺並沒有反擊,竟然沒有看到一個楚卒衝出軍帳。
縣丞本能的反應,“中計矣,撤,快撤!”
話音未落,隻聽兩麵鼓聲大作。
興衝衝而來,卻慌亂撤退,這對秦兵而言是個打擊,率先折回的騎兵被猛然衝出的一將接連砍下腦袋。
噗通,噗通,凡是寒光一閃便有一卒落地,這讓秦騎兵震撼,竟然一時間無法衝出包圍。
縣丞召集,提刀與此將大戰在一起,借著忽然亮起的火光,隻見此將形比勁鬆,眸似碧潭,體如獵豹,正是位列十八豹將的酈商。
酈商持一把豹月刀,立於馬前,“來者何人,免得吾倒下多一無名之鬼。”
縣丞哈哈大笑,“小小毛賊,吾乃緱氏縣丞,至於吾名,汝……無資格得知。”
言畢,揮動奇醜無比的長刀向酈商砍殺而來,酈商欲揮刀來戰,忽然一騎將衝出,“殺雞焉用牛刀,末將來戰!”
酈商細看乃其鄰居之子,被劉季賜名的高薦賢,此後跟著他南征北戰,作戰勇猛,很快升為掌管二百騎的騎將,“小心。”
高薦賢眼睛看著緱氏縣丞說,“將軍,放心。”
高薦賢使用的是一杆長矛,在戰馬上施展武藝靠的是腰腹力量,靠的是臂力,長矛與長刀的碰撞並沒有經曆幾個回合,因為縣丞不屑與高薦賢過招,交給坐下一名百騎率對付。
縣丞依舊持長刀來戰酈商,“今日讓爾等毛賊見識下吾大秦的戰將的雄風……”
可惜縣丞的話並沒有說完,後麵的豪言壯語沒有機會再囉裡囉嗦,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頭暈目眩,雙眼原本隻能看前方,此刻左、右、後方皆被領略風光。
隻是這風光僅僅的記憶很短暫,轉瞬就開始模糊,因為他的腦袋已經離開脖頸,在空中旋轉,最後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
酈商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臉不紅,氣不喘,似乎一點力氣沒有消耗,“戰即可,廢言如此多!”
原來酈商砸與曹參議論時,道出他自己的獨特判斷,根據馳入城的使者判斷出今夜會有突襲。
曹參用一種讚賞的眼神看著酈商,“何以見得,如此應對?”
酈商道,“末將遣人混進城中,初步探查到縣令與屬吏之間有矛盾,尤其那縣丞為掙功定會出城而戰,即便縣令堅持固守。”
曹參點點頭,“知己知彼,既然已經略知秦吏間矛盾,便可充分利用,如此破敵,今夜且看酈將軍。”
酈商非常興奮,如他這般帶兵歸入劉季著不在少數,能和劉季的嫡係軍中大將,號稱麒麟將之首的曹參共事,能得到其認可,這令他很欣慰。
至少在酈商看來,他在劉季這裡得到的重用並非引酈食其之故。
故入夜之後,酈商便率先命本部人馬熄滅燈火,假裝入眠,潛於周圍,給秦軍來一個空營計。
酈商斬殺縣丞後,便失去再戰的樂趣,將立功的機會讓給部下,“兄弟們,殺敵領功,沛公將會給首戰首功者授爵!”
一場偷襲變成肉包子打狗,或者說變成自投羅網,來得快去的亦疾。
疾的令緱氏守將還未反應過來,一場突襲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夜裡的蟲叫亦被這次偷襲來的響亮,城內來不及聽見廝殺聲便已經結束。
在酈商收拾戰場,恢複士卒後半夜的入眠環境時,軍帳的劉季笑的很暢快,身旁的蕭何、劉交、盧綰皆是滿臉笑意。
劉季覺得這個酈商真的很有意思,“酈商此將,諸公以為如何?”
率先開口的是蕭何,“酈商此將,少有的一位可將‘快’字發揮淋漓儘致之人。”
盧綰有些不明,“兵貴神速,難道此人用兵可位列敬伯、灌嬰、周勃等將中?”
蕭何沒有正麵回答,“此人用兵並非高深莫測,亦非用兵如神,勝在速度奇快,初至此地便率先遣人入城探查秦吏之間糾葛,尋找可趁之機,選擇紮營之地亦是最為險惡之地,最易遭遇攻擊之地,總之此將並非兵韜謀略過人,而是在於非常善於主動搶占先機。”
劉交同意道,“然也,酈商可為大將,與其兄一文一武當真是相得益彰。”
初春季節深夜寒涼,劉季起身走到炭火爐旁,伸出雙手取暖,“酈商此將,若有輔助,日後可獨擋一麵,可為彆將攻略一方。”
或許提到酈商,劉季便想到酈食其,至今還未有其消息,不免一縷淡淡悲傷再次湧上心頭,劉季覺得少一個酒徒在身旁,缺一個酒友總是不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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