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安今天沒來,來了四個年輕公安,由小李帶隊。
但不像陳金輝是外人,許次剛是民兵,算公安們的同事,也是熟人。
昨晚他連夜從農場回來,大家還坐一起喝酒聊天呢,這就成殺人犯啦?
小李覺得不可思議,看吳菁菁:“你確定他殺人啦?”
公安小柳戴白手套:“犯罪現場呢,死者呢,帶我們去看吧。”
許小梅正想說什麼,陳棉棉嚶的一聲:“他們有關係,沒用的,讓我死了算了。”
公安辦案要講程序,但群眾講的是情緒。
陳棉棉調動的也正是群眾的情緒,現在大家都是一肚子的火氣。
立刻就有人問:“你們是想包庇殺人犯嗎?”
還有人說:“就因為你們是同夥,許次剛殺了人你們也不拷他?”
吳菁菁也說:“你們提前釋放許會計,不就是因為她有關係,有後台嗎?”
小李聞言一聲咳,摘下銬子看許次剛:“要不……”
他倆是朋友,許小梅也是小李簽字放。
但放的時候他可沒想到她還會搞事情,還能激起群眾的憤怒。
許次剛會意,伸雙手:“我主動上銬行了吧,你們倒是說啊,我殺誰了?”
其實在被陳棉棉指證的一瞬間他心裡有點虛,也挺慌的。
因為他所在的農場經常死右.派,那都是人命。
但他轉念一想,右.派們都是因為缺糧而餓死,或病死的,他就又坦然了。
他才21歲,也確實沒殺過人,他又有什麼好怕的?
把他拷上,小李也就有底氣了,說:“殺人案要講現場,要有證據,沒有就是造謠,小陳同誌雖然是位孕婦,但也是個人民,不能隨意造謠,更不能浪費警力。”
群眾們也齊看陳棉棉:“對啊,他殺誰了?”
大家都在等陳棉棉揭曉謎題,她卻手捂小腹:“我有點不舒服。”
再拉吳菁菁:“走,陪我上個廁所去。”
招待所是旱廁,早晨她就來過一趟,但又被生生嚇回去了。
可自穿過來她還沒撒過尿,這會兒是真憋不住了。
進了廁所,她四下打量著問吳菁菁:“咱這兒,有從監獄逃跑的犯人嗎?”
吳菁菁解褲子:“當然啦,尤其勞改農場,常有右.派往大漠裡跑。”
陳棉棉再問:“逃跑之後呢,他們會去哪?”
吳菁菁說:“被民兵逮回來,或者被狼吃掉唄。”
陳棉棉也不知道那些逃進大漠的人怎麼活。
但她確定了一件事:“如果我亮出許次剛犯罪的證據,他很可能會被槍斃,那他很可能就會……逃跑!”
吳菁菁點頭:“他一民兵,臨時工而已,說不定還真會跑。”
不像陳金輝有鐵飯碗,跑不起。
許次剛隻是個民兵,現在嘴硬,是因為陳棉棉還沒亮出證據來。
但等她亮出證據來,他發現問題嚴重了,為了活命,肯定要逃跑的。
而且他天天在大漠裡追蹤逃犯,肯定知道怎麼活下去。
陳棉棉看吳菁菁:“再幫一我個忙,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
案子當然要講,但防患於未然,她要先把許次剛逃跑的路給堵死。
……
她臉色本就蠟黃,被旱廁一熏,愈發黃了。
走向人群,她人是瘦的,肚子卻是鼓的,跟個青蛙似的,邊走邊呱呱的乾嘔。
趙慧趕過來問:“撐不撐得住,要不要上醫院?”
她還沒顧上表明身份,可她著急陳棉棉的肚子,畢竟她懷的,是趙家的骨肉。
滿院全是看熱鬨的人,也都很憐憫陳棉棉,但民心所向是法治,是公正。
就有人說:“閨女,彆浪費公安的時間,快說吧,許次剛殺誰了?”
許次剛斜勾唇,也說:“我也很好奇,快說吧。”
陳棉棉正式開始:“你工作的勞改農場,關著很多右.派。”
許次剛笑了:“右.派,人民的罪人,他們自決於人民,難道還要我償命?”
陳棉棉也笑:“那些右.派中,有個是我前夫家的親戚,自打他到泉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前往農場,去看望並教導親戚,教他改正錯誤,重新做人。”
隻這一句,許次剛不笑了,許小梅也驟然緊張。
因為陳棉棉一開始嚷嚷的是殺人,他們想的也是殺人案。
但她突然說起她前夫,他們就有點心虛了。
舔了舔唇,他目光一瞥間,陳棉棉立刻又說:“李公安,他想偷你鑰匙。”
小李應聲低頭,手銬鑰匙就在他腰上掛著,看眼許次剛,他把鑰匙裝進了褲兜。
陳棉棉又說:“去勞改農場要經過紅旗渠,那是一個大水庫。”
許次剛不但笑不出來了,眼神也變的陰隼,凶狠。
許小梅也陡然激動:“陳棉棉,明明是你看趙軍官長得好看還出手闊綽,有錢,你就故意跳水裡,賴著嫁的人家,你這個女人,你壞透了。”
趙慧一聽竟然跟侄子有關,忙說:“不要怕被恐嚇,繼續講。“
陳棉棉不但不怕,還格外從容:“因為在勞改農場工作,許次剛知道趙軍官什麼時間會經過紅旗渠,又正好能看到有人落水,並加以施救。”
趙慧明白了:“有人刻意跟蹤趙軍官,並策劃了落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