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沿著屋前的路找了兩圈,喊了好幾聲“漣漪”,都沒聽見回應,那股不安像潮水似的往上湧,連方才跟張鬆青發火的勁兒都散了。
在外麵找了一大圈,最後回到院子,找到張文容三兄弟,“張文容你們有看見漣漪嗎?”
張文容剛睡醒,揉著眼睛,聲音軟綿綿的:“沒見著啊,靈犀妹妹倒是剛回來,腳上全是泥,說是出去逛了一下。”
沈音臉色一凜,轉身滿屋子找張靈犀,最後在火堆旁找到了正在吃烤土豆的張漣漪,偷偷摸摸的,像個小老鼠。
見沈音過來,她手都頓了頓。
“張靈犀,漣漪呢?”沈音直奔主題,臉色不大好,語氣也生硬得可怕。
張靈犀害怕地抖了抖,卻還強裝鎮定:“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抖什麼?”沈音聲音越發的冷,目光掃過張靈犀沾著泥的褲腳。
那泥漬看著新鮮,不像是在院子裡轉的。沒等張靈犀回答,沈音突然將人拽起來,“說!張漣漪在哪裡!”
張靈犀被沈音拽得踉蹌了兩步,手裡的烤土豆“啪嗒”掉在火堆裡,燙得她直甩手,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卻不是怕疼,是被沈音的氣勢嚇的。
“我真不知道!我就出去轉了轉,沒跟漣漪一起啊!”她梗著脖子狡辯,眼神卻不敢跟沈音對視,一個勁往火堆旁躲。
沈音哪會吃她這套,手上力道又加了幾分,指尖幾乎要掐進張靈犀的胳膊:“轉了轉?你褲腳上的泥是哪裡來的?還有你不知道,你這麼心虛做什麼?”
周圍的人被動靜驚動,張文容三兄弟圍了過來,張鬆白也探出頭,連柳煙兒都走了過來,目光齊刷刷落在張靈犀身上。
張靈犀被看得渾身發毛,嘴硬道:“我......我去村邊的田埂上了!那裡有泥怎麼了?”
“田埂?”沈音冷笑一聲,突然想起早上路過村西頭時,那片雜草叢裡露出來的廢井,心瞬間揪緊,“你去的是村西頭的田埂,還是村西頭的廢井?”
這話一出,張靈犀的臉“唰”地白了,渾身抖得更厲害,連牙齒都開始打顫:“我......我沒去廢井......”
她的慌亂像根針,紮得沈音心裡的不安徹底炸開。沈音沒再跟她廢話,拽著她就往門外走:“走!帶我去你剛才去的地方!要是漣漪少了一根頭發,我饒不了你!”
張靈犀被拽得腳不沾地,哭著掙紮:“我不去!我沒去廢井!你放開我!你憑什麼管我!”
“就憑我是漣漪的母親!”沈音回頭瞪她,眼底的狠勁讓張靈犀瞬間閉了嘴,“今天你要麼自己說,要麼我把你扔到廢井裡,讓你嘗嘗漣漪可能受的苦!”
這話帶著刺骨的冷意,張靈犀嚇得哭聲都噎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沈音往村西頭走
張文容三兄弟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張文容還順手拎了根木棍,臉色凝重。他也想起了那口廢井,心裡咯噔直跳。
張鬆青原在院子裡整理馬鞍,聽見動靜抬頭,看見沈音拽著張靈犀往外走,又瞥見張靈犀褲腳的泥,眼神一沉,順手帶上繩索和一把匕首,快步跟了上去。
他沒說話,隻走在沈音身側。
一路往村西頭走,張靈犀的哭聲越來越小,到了雜草叢前,更是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沈音指著那片被踩倒的雜草,聲音發緊:“是不是在這裡?”
張靈犀咬著唇,眼淚掉個不停,卻還是不肯點頭。
沈音沒再問,推開她就往雜草叢裡衝,剛走兩步,就看見井口蓋著的木板和壓在上麵的石頭——那石頭的位置,明顯是被人故意放的。
“漣漪!”沈音瘋了似的衝過去,一把推開石頭,掀開木板,黑黢黢的井口望不見底,隻有冷風吹得她心頭發顫,“張漣漪!你在裡麵嗎?回答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連手都在抖。身後的張鬆青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肩,沉聲道:“阿音彆急,我下去找。”
說著就解下腰間的繩子,快速係在旁邊的樹乾上,“你幫我拉著繩子,我很快上來。”
沒等沈音反應,他已經抓著繩子往下滑,動作又快又穩。
張靈犀站在原地,看著井口,臉色慘白如紙。她剛才明明聽見“撲通”聲,以為張漣漪肯定活不成了,怎麼會......
周圍的人都屏住呼吸,盯著井口。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繩子突然被扯了扯,沈音趕緊往上拉。
沈音一人力氣小,張文容見狀趕緊上前幫忙,張文叢、張文優也過來了,就連張鬆白也跟著使勁。
柳煙兒在旁邊有點肝兒顫,看著張靈犀不寒而栗,才七歲的年紀就這麼歹毒了嘛,敢殺人......她二十多都不敢。
拉了半天,井口終於冒了頭。張鬆青抱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從井裡探了出來。正是渾身濕透、已經昏迷過去的張漣漪。
“漣漪!”沈音一把抱過孩子,用自己的外袍緊緊裹住她,指尖觸到孩子冰涼的皮膚,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沒事了,母親在,沒事了......”
張漣漪靠在沈音懷裡,眼皮子顫了顫睜開,手裡還攥著一朵皺巴巴的紫花,斷斷續續道:“母親......花......我找了你喜歡的花......”
沈音看著那朵被水泡得發蔫的花,心像被針紮一樣疼。她抬頭看向張靈犀,眼神裡的冷意幾乎要將人凍傷:“張靈犀,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張靈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再也裝不下去,哭著喊:“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搶了我的母親!是她讓大家都不喜歡我了!我隻是想讓她消失......”
“消失?”張鬆青走過來,聲音冷得像冰,“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殺人?”
張靈犀被嚇得渾身發抖,連哭都不敢大聲。
張文容看著張漣漪的樣子,又氣又急,上前一步就要打張靈犀,替張漣漪出氣,卻被張文叢拉住:“大哥,先讓漣漪妹妹換衣服,彆著涼了。”
沈音沒理會他們的爭執,抱著張漣漪轉身就往回走。張鬆青跟在她身邊,默默幫她擋著路邊的雜草,目光落在她懷裡的孩子身上,眼底滿是心疼。
這小丫頭,明明自己都快沒了半條命,卻還記著給阿音摘花......
一路回去,沒人說話,隻有沈音輕聲哄著張漣漪的聲音,和風吹過雜草的“沙沙”聲,襯得這春日的傍晚,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