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沈音俯身,一把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抬頭麵對自己,眼神裡的冷意幾乎要將人凍傷,“你口中的福氣,是建立在漣漪的委屈上的!她剛回張家時,你搶她的衣服,摔她的碗筷,把她推在泥裡,張鬆白還誇你‘活潑’——這就是你要的福氣?”
張鬆白聽得臉色發青,想替張靈犀辯解,卻被沈音一個眼神懟回去:“你閉嘴!當年若不是你寵妾滅妻,若不是你縱容這丫頭欺負親生女兒,漣漪怎麼會活得像個下人?現在她差點被推下井淹死,你還敢說‘孩子小’?我看你是瞎了眼!”
說到此處,沈音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住腳。原身何嘗不是縱容犯之一,頂著這張臉的她其實.....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沈音壓下心緒,鬆開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張靈犀,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從現在起,你要死也好,要活也罷,都跟我沈音,跟張家再無半分瓜葛。滾出去!”
“滾出去?”張靈犀癱在地上,聽到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頭,淩亂的頭發下,一雙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瘋癲的不甘,“我的家人都在這裡!這是我的家!我憑什麼滾出去?母親,你憑什麼趕我走!”
她掙紮著爬起來,張開雙臂就想撲向沈音,卻被沈音側身輕鬆躲開。
沈音反手揪住她的後領,像拎著一隻不聽話的小雞仔,徑直把人拽到院子外的泥地裡,狠狠一甩——張靈犀“噗通”一聲摔在泥水裡,渾身沾滿了黑褐色的泥巴,連頭發絲上都掛著泥點。
“憑你把漣漪推下荒井,看著她在下麵掙紮卻見死不救!”沈音站在泥地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裡滿是決絕,“憑你占了她七年的身份,享受了七年本該屬於她的寵愛,現在還想取她的性命!這流放路上,張家的口糧沒你半份!你好自為之!”
張靈犀趴在泥水裡,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凍得她瑟瑟發抖,卻還在不甘心地嘶吼:“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跟她鬨著玩的!父親!你快說句話啊!你快告訴母親,我不是故意的!”她轉頭看向貓在門口的張鬆白,聲音裡滿是絕望的哀求。
可張鬆白看著沈音眼底毫不掩飾的狠勁,又想起方才從井裡撈起張漣漪時,那孩子渾身濕透、嘴唇凍得發紫、幾乎沒了呼吸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辯解,終究還是咽了回去,隻是彆過臉,不敢再看泥地裡的張靈犀。
角落裡的柳煙兒,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些,連大氣都不敢喘。方才沈音扇張鬆白那一巴掌的脆響,還在她耳邊回蕩,她可不想惹火燒身。
更何況,張靈犀這事做得確實歹毒,一想到那口黑漆漆的荒井,她就覺得脊背發涼,連看都不敢再看張靈犀一眼。
三兄弟皆是袖手旁觀,冷冷的看著張靈犀被趕出門。或許以前他們是喜歡靈犀妹妹,但靈犀妹妹做出殺人的事情,他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妹妹。
“沒人會幫你。”沈音居高臨下地看著泥水裡的張靈犀,語氣冷得像深秋的風,“從現在起,你自己找吃的、找住處,張家的隊伍不會帶你走。你若敢跟著,或是再靠近漣漪半步,你看我會不會把你當成‘累贅’扔在荒山裡喂狼.....”
張靈犀渾身一顫,眼裡的瘋癲瞬間被恐懼取代,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沈音沒再看她,轉身往屋子裡走,連頭都沒回。
張鬆白望了眼坐在泥地裡的張靈犀,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也轉身走開了。他如今就是個沒話語權的瘸子,誰也幫不了。
張文容三兄弟站在院子裡,看著泥地裡的張靈犀,眼底滿是失望。
張文容想說什麼,卻被張文叢拉住:“大哥,彆管了,是她自己做錯了事。”
張文優更是往哥哥身後躲了躲,小聲說:“靈犀妹妹壞,不跟她玩。”
張靈犀看著草棚裡的人個個冷漠,連往日最疼她的張鬆白都不敢替她說話,終於徹底崩潰了。她坐在泥水裡,抱著膝蓋,哭得撕心裂肺,卻沒人再看她一眼。
屋子裡,張鬆青剛給漣漪喂完藥,見沈音進來,低聲道:“漣漪的傷口我都包紮好了。張靈犀……”
“不用管她。”沈音走到床邊,看著漣漪熟睡的小臉,眼神軟了下來,“流放路上本就難走,她還要動不該動的歪心思。她敢動,就彆怪我狠。”
張鬆青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從這件事上來看,張靈犀的心性就有問題,不管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旦走上犯罪,就沒什麼好說了。
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後麵隻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張鬆青將最後一塊乾淨的布條纏在漣漪脫臼複位的胳膊上,抬頭看向沈音緊繃的側臉,遞過一碗溫好的草藥水:“喝口緩一緩,彆讓氣堵在心裡。”
沈音接過水碗,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目光卻沒離開漣漪蒼白的小臉:“我不氣,隻是後怕。若今天晚一步,漣漪就……”
話說到一半,她喉間發緊,剩下的話全咽了回去。書裡漣漪的苦難本就夠多,她還以為她來了,就能杜絕悲劇重演,可她還是讓小漣漪出了差池......
張鬆青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漣漪,聲音放輕:“漣漪命硬,以後有你護著,不會再出事。”他頓了頓,話鋒微轉帶著試探,“外麵風大,張靈犀在泥地裡待久了,怕是要凍出病。但她這事……”
“凍出病也是她自找的。”沈音打斷他,語氣冷硬,“流放路上缺醫少藥,她若真凍病了,是死是活,都與張家無關。我若今天心軟,明天她就能再把漣漪推下懸崖——這種人,沒資格被同情。”
張鬆青眉眼微動,看樣子阿音是真的對張靈犀沒有半點感情了。見狀,他也收起了那丁點試探,專心致誌的照顧起張漣漪。
正說著話,院外傳來張靈犀微弱的哭聲,夾雜著“我錯了”的哀求。
沈音充耳不聞,擰乾帕子給張漣漪擦臉,動作輕柔又細膩,仿佛在對待一件稀釋珍寶。
張鬆青看著她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暖意,默默轉身去加固屋門。今晚刮風,後半夜怕是還會下雨,他得讓漣漪和阿音睡得安穩些。
院外,張靈犀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隻剩壓抑的嗚咽。泥水裡的寒意順著褲腳往上鑽,凍得她牙齒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