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糊塗耿老爹,擅自走出小寺廟;十多裡遠山鎮外,救了孩童又認“兒”。)
轉眼之間,耿老爹在青鬆山上的小寺廟裡已經住了三個多月了。這期間,老和尚看到這個不幸的落難人身體逐漸恢複了,就開始想方設法地通過針灸和草藥,給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醫治和調理,但卻總也不見有多少效果。耿老爹依然還是把小沙彌當作自己的小兒子耿直,一天到晚寸步不讓離開。
一天,小沙彌問他:“你成天喊我‘小直子’,可我的名字到底叫什麼啊?”
耿老爹說:“咱姓耿啊,你叫耿直,爹娘和哥哥姐姐都喊你‘小直子’。你當爹傻啊,還能把自家個兒的姓兒給忘了!”
小沙彌聽了,自言自語地小聲說:“原來我叫‘耿直’!”
耿老爹問:“小直子啊,你念叨什麼呢?”
小沙彌笑著說:“我說,我終於知道我姓耿名直了!”
耿老爹也笑了,說:“你就逗爹哇,我的兒子怎麼能忘記了自家個兒姓什麼叫什麼呢!”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天氣一早一晚的逐漸有了一些涼意,寺廟後院裡的幾棵泡桐樹不斷地脫落著舒展了多半年的闊葉。
那日午後,小沙彌見耿老爹睡著了,就悄悄地掩上屋門退了出來,拿起一把大掃帚去後院兒裡打掃落葉。哪裡想到,他剛剛去了不久,耿老爹就大汗淋漓地驚醒了。他剛才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夢見耿直在茫茫洪水中向他伸手哭喊著:“爹,我怕啊,快來救我!”
耿老爹驚醒後一骨碌從熱炕上爬起來,驚恐地看看周圍,沒有洪水啊!再下地來去寺廟的前院兒裡找一找,不見小沙彌的人影兒,自言自語地說:“小直子,你到哪裡去了?”
再回到屋子裡坐一會兒,還是不見小沙彌回來,又自個兒念叨起來:“唉,這娃兒真讓人操心啊!我就這樣乾等著,還不如出去找一找呢!”
這樣想著,他又到前院兒裡胡亂轉了一圈,見晾衣杆兒上搭著老和尚大徒弟的一件僧袍,就隨手扯下胡亂套在身上,稀裡糊塗地走出了小寺廟的山門……
耿老爹不辨東南西北,隻管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覺地就向西走出去十多裡了。走著走著,遠遠地望見一片房舍。那裡地勢雖然稍微高了一些,但看那房子樹木和周圍的農田,怎麼看都有點兒像是老家“三六九鎮”呢!
耿老爹自言自語地說:“我記得我們老家不在山坡上啊!什麼時候給長高了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抬腿就信步往那心目中的“三六九鎮”走去了……
剛剛走到山坡下,忽然看見兩個約莫十來歲的男娃兒和一個略小一些的女娃兒蹦蹦跳跳地跑下用青石板鋪就的山坡來,轉身又朝旁邊不遠處的一個小水塘跑去了。跑在最前麵的男娃兒到了水塘邊上的時候,忽然站在一棵欒樹下不再跑了,後麵跟著跑的兩個娃兒跑到這裡也停了下來。先站住的那個男娃兒喘著氣兒說:“就在這棵樹上!”
跟著跑來的男娃兒問:“在哪裡啊?我怎麼看不見?”
先到的男娃兒用手指著樹杈裡說:“你們看,那不是!”
小一些的女娃兒說:“我看到了,好大的窩啊!”
先到的男娃兒說:“你們等著,我上去看看。要是真有鳥蛋,我就全部掏了它,咱們用泥包了生火烤熟了吃!”
後到的男娃兒說:“我上去掏吧,我也會爬樹!”
先到的男娃兒推開他,大大咧咧地說:“你那點兒爬樹的本事哪裡能跟我比啊!你看,這棵樹不太高,但不好上呢。喏,那個地方,沒有落腳的地方,連我上也怕是不很容易呢!”
說完了,這娃兒又仰頭仔細觀察了一番,終於說:“好了,看我的!”
然後彎腰脫掉鞋子開始爬樹,眼見著就快爬到樹杈那兒了。
耿老爹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男娃兒,怎麼看怎麼像自己的小兒子耿直,心想:小直子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嗎?什麼時候給跑到這裡來了,還爬樹!這娃兒,什麼時候學會爬樹的……
這樣想著,耿老爹就不再記得自己剛才還是要到山坡上的那個“三六九鎮”去的了,轉身朝水塘這邊走來。
正走著,忽然聽到正在爬樹的“小直子”“哎呀!”一聲驚叫,緊接著就看到這小家夥“撲通”一聲掉到水塘裡啦!樹下麵站著的兩個娃兒嚇得同時大哭起來!而且男娃兒一邊哭著,一邊撒丫兒就向山坡上跑去了,剩下女娃兒一個人繼續哭喊著“尚武哥哥!……快來人啊!……”
耿老爹一看就急了,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小直子,彆怕,爹來救你!”
跑到樹下時,耿老爹發現掉到水塘裡的“小直子”胡亂撲通著,眼看著就要沉下去了。他顧不了自己並不會水,穿著僧袍就跳到水裡去了。
跳下去了才發現,水塘裡的水不是太深。耿老爹是大個頭,站直了也就剛沒過心窩處的樣子。但對於本不會水的耿老爹來說,已經是站立不穩了。他顧不得自己頭重腳輕,胡亂劃水衝向已經慢慢沉到了水塘底部的“小直子”。好不容易胡亂撲通著劃到“小直子”的近前了,耿老爹趕快閉住氣彎腰將他提起來,然後又胡亂地向水塘邊上劃去。總算撲通到水塘邊上了,但男娃兒此時已經失去知覺動彈不了,耿老爹自己也站立不穩,沒有辦法帶著男娃兒上岸,而站在邊上哭喊的那個女娃兒隻能更大聲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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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爹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了,隻好把“小直子”吃力地搭在肩膀上,自己咬牙扶著水塘邊兒堅持著……
水塘邊上女娃兒的哭喊聲引來了正在不太遠處的莊稼地裡乾活兒的三個大人。大家一起動手,把男娃兒和耿老爹都拉上岸來。由於男娃兒搭在耿老爹的肩膀上有一會兒了,灌進胸腔和肚子裡的水都已經全部空了出來,此時慢慢有了一些氣息。
看看男娃兒生命無礙,這三個大人都放心了。可再仔細看看,發現這救人的耿老爹穿了一件僧袍,感到大惑不解。又見他上岸之後二話沒說,就渾身顫抖著把男娃兒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斷地愛撫他,就更是奇怪了。其中的一個人就問那個逐漸停止了哭泣的女娃兒:“這人是誰啊?他認識尚武?”
女娃兒抽泣著說:“我們誰都不認識他。我們往這邊兒跑的時候,他正往我們鎮裡走呢!”
另一個人說:“多虧了這人救得及時,否則,長善哥的這個寶貝疙瘩恐怕就沒命了!”
還有一個說:“你們看,他們倆怎麼這麼有緣兒呢?救上來了還抱得那麼緊,那個親熱勁兒!真是怪事兒!”
這時候,跑回去報信兒的男娃兒也帶著男男女女四個大人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來了。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邊拚命跑著,一邊還扒掉了自己的上衣抓在手裡;他後麵跑著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一邊跑一邊結結巴巴地喊著:“尚、尚武……武、武兒……”
再後麵,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兒扶著一個中年婦人一邊吃力地跑著,一邊不停地嗚咽啼哭……
跑在最前麵的小夥子看到落水的男娃兒在耿老爹的懷裡已經有了氣息,放心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隻顧自個兒喘粗氣兒了。
緊接著,中年男人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剛才第二個說話的人看到中年男人臉色發白,而且把一隻鞋子也跑丟了,就說:“長善哥,你莫著急,娃兒沒有事兒。你看,已經緩上氣兒來了!”
又指著耿老爹說:“多虧了這個人救得及時,你可要好好地謝謝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