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
上官彩眼前一片漆黑，卻聽到了某人的呻吟聲。
“是誰？”
“可惡！還是中了那混蛋的計！”
聲音的主人顯然衝自己跑了過來，而上官彩也馬上認出了對方。
“虹？她是受傷了嗎？”
下一秒，無數記憶就如洪水一般衝入她的腦中，又如退潮一樣迅速離去。
“唔！”
上官彩下意識地捂頭，卻發現自己的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
無數畫麵從腦中閃爍而過，又一口氣奪走了她的力氣，好似是那原本退去的潮水殺了個回馬槍，一下把她拍在了岸上，讓她動彈不得。
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裡，某人混雜的記憶就像高速行駛的列車一般從她腦內呼嘯而過，還沒等上官彩去理清它們的順序，強烈的眩暈感倒是先一步到達。
“嘔！”
上官彩乾嘔了一陣，頭腦卻又清晰起來。
甚至說，過於清晰了。
“……”
一股難以言明的苦澀感湧入心頭，上官彩意識到，這些記憶，她明明已經看過了。
此時此刻，她仍在自己的氣海之中。
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正站在上官彩的麵前，而她正是她的心魔，先前那些混亂的記憶，也全都由她放出。
上官彩緩緩抬起頭，有些怨恨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一定很討厭我吧，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心魔的聲音有氣無力，麵色更是一如既往的灰白，相比起上官彩，她更像個久病體虛的病號。
乍一看怎麼也不像一個化境期馭劍使會有的心魔，但就是這個病弱的身影，卻是上官彩最討厭的樣子。
那是她剛失去丈夫和兒子的時候，生了一場重病的自己，她永遠忘不了那時鏡子中那個弱小又無力的女人，也無法原諒曾經的自己，心魔至此而生。
“你一直都在抹去我的記憶嗎？”上官彩暗暗咬牙，“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就是你，所以我知道的，你承受不了那些記憶……而且，並不是抹去。”
心魔眼眉低垂，聲音低如蚊吟，簡直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本能……是本能讓我將它們藏起來了，你……潛意識裡在逃避這些事情。”
“抬起頭來！大點聲說話！”上官彩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自己這副樣子，真是令人心煩！”
“……”
心魔無法反駁，但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上官彩的反麵。
甚至可以說，她就是為了擾亂她的道心而生的，不然怎麼叫心魔呢？
上官彩也歎了口氣，她自己也是，之前一副信心十足的要挑戰心魔的樣子，如今將她真正解封，自己卻還是無法做到平心靜氣，到底控製不住地心煩氣躁起來了。
“說，到底第幾次了？”
“第三次……”心魔頓了頓，“第一次，是我剛誕生的時候，第二次，是上一次你從那個密室出來後……”
“嘖……”上官彩皺眉，“連那次也……那我不白進去了？”
“畢竟那一次追求的真相，隻是他留下了那種東西這種事……”
似乎是對方主動釋放了那段記憶，上官彩很快便想起來，那一日，她堅持要進入老頭子的密室，但葉城所留下來的，卻隻是他親筆寫下的“認罪書”……
她自以為是地追求的真相，最後卻成了更深的痛苦。
這樣看來，這的確是她不願回想，甚至不願得知的事情，而她，也確實在潛意識中回避這份現實……
“算了……那這一次，我又看到什麼了？”
上官彩的腦中其實仍然存留著那些閃過的記憶片段，不過與其費那麼多心思去理清裡麵的脈絡，倒不如由這個儲存著這段記憶的人來解釋比較輕鬆和方便。
“準確的說，這並不是你看到的，而是被我捕捉到的，一瞬間的記憶……”
“你捕捉到的？那為什麼把它隱藏，又在現在把它放出來？”
“因為那是非常重要的記憶，儘管虹並不想讓你知道，但是……”
心魔沉默片刻，少有地硬氣起來。
“就算是為了我自己，也要把它儘可能地留下來。”
“虹……”
上官彩倒沒有很意外，這些年來，她的妹妹也在不斷地尋找著「北極事件」的真相，這之中得知的秘密，必然不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在這一點上，她們都是一樣的，如若交換位置，上官彩自己肯定也會這樣做。
“所以……”
“虹，她找到了「那個人」。”
仿佛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心魔提前開口。
“即使那段記憶被處理過，但我還是可以確信，那時和她對話的，正是那個「衡」。”
“……”
上官彩微微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怎麼會不明白，上官虹之所以不告訴她這些事，是害怕她衝動行事？
在那段記憶中，「衡」所說的話實在過於淺顯，淺顯到好似不需要什麼另外的深度解析，可上官虹的表現又恰恰說明，這些話其實隱藏著不輕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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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麵拚圖，如果僅拿著其中的幾小塊，或許看不出什麼門道，但對某些幾乎拚好了的人來說，這幾小塊可能就是完善全圖的關鍵。
上官虹一定掌握著能將它們聯係起來，推測出真相的信息，而她之所以如此隱瞞，那大概率是無法將其輕易告知其他人的。
畢竟就算拋開「北極事件」不談，光是「衡」的相關信息就有引來無數人覬覦，如果虹見過她的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心懷鬼胎的人找上門來。
甚至就連上官彩自己，也會是其中之一。
“我現在，應該去找虹嗎？”
上官彩有些出神，她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在問她自己。
心魔搖了搖頭，此時此刻，她卻是最理智的人。
“那麼，從這裡出去之後，你還會消除我的記憶嗎？”
“不是消除，隻是隱藏起來。”
“有什麼區彆嗎？”上官彩看著她的眼睛，“如果今天我沒有選擇將你解封，那和永遠失去這段記憶有什麼不同？”
心魔一時無言以對，上官彩說的沒錯，如若沒有特殊情況，那她確實會將這些記憶永遠隱藏起來，直到……
直到什麼時候呢？直到她有一天能承受這些記憶帶來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