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的疼痛消失了。
不是緩解,是徹底消散。
膝蓋處隻剩一片溫熱,像被陽光曬透的玉石,暖意緩緩流動,甚至比未受傷時更舒適。
韋穆收回手指,她竟有一瞬的不舍。
“這、這……”顏湘張著嘴,卻拚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她和同事們先前一直以為,“韋大師”的本事在於“知識”,就像大學教授精通某一領域,他隻是掌握了一套高深的養生體係。
那些有錢人有權人敬他,是因為他懂彆人不懂的知識和道理。
可現在,顏湘再傻乎乎的,也明白了。
這可不是什麼知識。
知識無法讓疼痛瞬間消散,無法讓暖流在皮下遊走。
這是超出她認知框架的力量。
顏湘猛地想起那些權貴,他們畢恭於一個年輕人,不是因為他說的話多有道理,而是因為他們親眼見過,親身感受過這種力量。
她和同事們太天真了。
若隻是傳授養生知識,何必專程來找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
業內年高德劭的大師那麼多,著作等身,門徒遍布,為何他們統統不去找那些大師,卻要低聲下氣地坐在這位年輕人麵前,稱他為“師傅”?
一切都說得通了!
顏湘恍然大悟。
“你膝蓋沒什麼大礙,”韋穆已坐回棋盤前,聲音平靜,“今晚好好回去休息吧。”
他目光淡淡掃來:“以後走路,彆太毛躁。”
顏湘怔了怔。
她明明比他大一兩歲,可他說這話的語氣,像長輩訓導晚輩,自然得讓她無法反駁。
她低頭,輕聲說:“謝謝……韋大師,我是來給您送傘的,您留著吧,我反正已經淋濕了。”
韋穆沒動,隻是靜靜看著她。
那目光毫不淩厲,卻讓她心頭一緊,幾乎不敢直視。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是不是太刻意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問。
顏湘一愣,隨即心跳驟快。
他問她名字?
不是“你去吧”,不是“知道了”,而是問她名字?
她強壓激動,儘量平穩地答:“顏湘,顏色的顏,湘江的湘。”
“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她忽然明白,又來了。
在獅城,她聽過很多次了。
“您是說……我長得像老演員範文芳嗎?”她苦笑,“很多人都這麼講,但我自己看照片,真不覺得像。”
“你不像她的五官,”韋穆卻道,“你像她的神態,你自己看不見自己的神態,所以不覺得像。彆人一眼望去,卻覺得神似。”
顏湘怔住。
這是她聽過最特彆的解釋。
“傘你拿走。”韋穆收回目光,“我用不著,等雨停了我自己回去。”
韋穆這番話不容置疑,顏湘呼吸一屏,有一種小時候麵對嚴厲老師的錯覺,似乎無法拒絕,慢慢伸手拿起雨傘,走出涼亭。
臨走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韋穆已重新執子,像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穿高跟鞋就彆在雨天跑步了。”他頭也不回,“下次摔了,自己去醫院。”
顏湘臉一紅,下意識點頭。
她撐傘走出十幾步,忽然覺得荒謬。
自己是來送傘的,結果摔了跤,傘沒送成,反而被治了傷?
可好像……這比先前的計劃實現的結果更好了呢?
她忍不住再次回頭悄悄看去。
涼亭還在,雨幕如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