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聲在死寂的礦洞裡被無限放大,配合二人粗重的呼吸,敲打在沈寄風緊繃的神經上。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朽木味,還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現在怕了嗎?”沈寄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瘦猴摸索著礦壁,指尖傳來的冰冷和濕滑讓他心慌。
“怕,當然怕!小的還有老娘和妹妹要養,而且我還沒娶上媳婦。”
沈寄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心情說笑,可見心性之堅,倘若能順利出去,倒是個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李管事應該不會不管我們吧?“
瘦猴摸索著拾起剛才因為震動打翻的燈籠,未等沈寄風說話,自問自答道,“不能,他就算不顧我們這些礦工的死活,也不可能不管你。”
沈寄風閉上眼,顫抖的手撫上心口,現在她不能慌,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鎮定。
“你放心,他一定會在外麵想辦法救我們。”
她從腰間防水的牛皮小包裡掏出一個火折子,輕輕一吹,這黑洞洞的一方天地裡總算迎來了一絲光亮。
二人配合著把燈點亮,礦區用的燈籠都是特殊材質,燈油不易灑出,燈籠紙也是耐火的羊皮。
“郡主,你受傷了?”瘦猴看清了沈寄風的臉,一道血痕從額頭蜿蜒向下,消失在鬢角處。
沈寄風又隨手蹭了蹭,“沒事,就是擦破了點皮。”
她拿起燈籠照亮了周圍的景象,坍塌的土石堵死了先前的路,頂壁和側壁都在不停的滲水,形成一道道細小的水流,在低窪處彙聚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坑。
“我們現在的位置是3號礦坑和4號礦坑之間的礦道,距離入口和6號礦坑剛好在中間。”
沈寄風抬手指向礦道的幽深處,她漸漸從剛才的慌亂中鎮靜下來,害怕無用,慌亂更無用,透水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每浪費一刻鐘,危機就多一分。
“燈籠正常燃燒,礦道裡也有氣流通過,說明通風豎井沒有被堵死,咱們也許會被餓死,被淹死,但不會被憋死。”沈寄風淡定分析著眼前的困局,“井上有李管事和諸多礦工,井下也不隻你我二人。”
瘦猴咽了口唾沫,“那……咱們得儘快找到大柱哥,人越多越能打通入口。”
“沒錯。”沈寄風讚許地看他一眼。
就在這時,礦道又一陣震顫,二人緊貼礦壁,剛剛略微放下的心再度懸起。
瘦猴想起家中的常年吃藥的老娘和尚未及笄的妹妹,眼淚湧了出來,“郡主,我要是出不去了,礦上能履行契約嗎?”
“能!”沈寄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著他往礦道深處走,“但你用不上。我既然帶你下來,就一定能帶你出去!”
從西京城外到礦上的這條路,李青遙用了不到兩個時辰,而黃柏和劉大人趕到時,暴雨已停,太陽掛在了天邊,馬上就要落山。
李樂奇見到浩浩蕩蕩一隊人,心頭一喜,踉蹌著飛奔過來。此刻他滿頭滿臉都是泥水,手上全是血泡,破破爛爛的袍子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
黃柏愣住了,若不是從嘎子窩那裡能依稀看出是熟線綾的麵料,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那個有過一麵之緣,老成持重,一絲不苟的李樂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