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涼茶總算把承平從夢魘中拉了出來,可是,人雖然醒了,心悸和疼痛的感覺仍在。
承平抱著被子大口喘息,“嬤嬤,老鷹來了,它來夢裡找我了。”
薑嬤嬤坐到床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她。
“沒事啦,有嬤嬤在,都過去了。”
承平白天受了驚嚇,晚間又沒睡好,不到半刻鐘,就在薑嬤嬤懷裡又睡了過去。
一旁的梅林長出一口氣,總算平靜了,剛才潑水的時候,她的心臟差點跳出來,薑嬤嬤在公主眼裡不一般,頂多被訓斥兩句,可她卻不同,少不得被當成出氣筒,挨幾個巴掌已是老天有眼。
她剛剛準備退出去,隻聽承平一聲尖叫,把薑嬤嬤嚇得麵如土色,長長的指甲抓在她的臉上,瞬間幾道血痕。
“快,快去請太醫。”薑嬤嬤已然按不住夢魘中的承平,衝著她大喊。
今夜在太醫院當值的是年過60的金太醫,他體力比不上年輕人,每跑一段路就得停下來喘口氣。當他跟著小太監,來到福寧宮的時候,肺裡好似跑出了血沫,一嘴的血腥味。
此時承平公主已經被潑過第二遍涼茶,正臉色鐵青地坐在小榻上,屋裡的宮女太監,以薑嬤嬤為首,黑壓壓跪了一地。
薑嬤嬤鬢發已散,右臉上除了血痕之外,額外還多了幾道乾涸的鮮血,在她溝壑叢生的臉上,顯出幾分滑稽與猙獰。
金太陽一眼望去,心中便是一沉,承平公主往日那囂張的眸子,此刻隻剩兩潭死水。
“公主。”金太醫上前把脈,隔著絲帕,都能感覺到腕間的皮膚冷得像冰。
片刻後,承平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蒼老的皮肉裡。
“本宮到底是怎麼了?可是有人害我!”
反複的夢魘,讓承平隱隱覺得不對。
“公主脈象乍跳乍歇,顯然白日裡受了極大的驚嚇。”
“那我為何會頻繁陷入夢魘?”
金太醫低著頭,恪守著臣子的禮儀,輕聲問道:“敢問公主,可記得夢裡的內容?”
“我夢見老鷹啄我身上的皮肉,一條條撕下來,而夢裡的那種疼痛好像真的存在。”
承平下意識抱緊肩膀,她是天之驕女,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甚少有如此脆弱的時候,若不是諱疾忌醫要不得,她並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現出來。
“公主的夢境與白日遇襲的情況相似,顯然是受了白日的影響,老臣這就給公主開一張安神養氣的方子。”
天邊泛起魚肚白,折騰了一晚上,承平困到了極致,也怕到了極致,她不想一閉上眼就看見老鷹來啄她的皮肉,也不想體會那種躺著不能呼吸,靈魂仿佛離體的感覺。
甚至於,她已經抽不出多餘的力氣遷怒他人。
“按太醫寫的方子熬藥,其他人退下,薑嬤嬤留下。”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承平靠在薑嬤嬤身上,“嬤嬤,我想睡覺,可我不敢睡。”
“不怕,不怕,一會藥熬好了,吃下去就能美美睡上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