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性的衝擊波如同億萬座神山同時崩塌形成的滅世狂潮,以裂穀為中心,呈環形轟然擴散!
所過之處,裂穀兩側如同巨人脊梁的千丈山崖,如同朽木枯草般,被硬生生從大地上抹平、碾碎、化為漫天齏粉!
大地在哀鳴震顫,蒼穹在恐懼顫抖!
光芒,如同潮水般,極其緩慢、極其不舍地褪去。
覆蓋百裡的恐怖劫雲,帶著不甘的餘威與消散的紫電殘痕,緩緩消散於虛無之中,露出被滌蕩得異常清朗、卻透著無儘死寂與冰冷的夜空。
星辰黯淡無光,仿佛也被剛才的滅世之威所震懾。
那片曾見證他崛起、庇護他渡劫的鷹嘴岩,連同其下的山洞,早已灰飛煙滅,仿佛從未在這片天地間存在過。
原地,隻剩下一個深不見底、邊緣流淌著暗紅熾熱岩漿的巨大焦黑坑洞。
坑壁光滑如鏡,是被極致高溫瞬間熔蝕的結果。
它如同大地被天道巨斧劈開的、猙獰可怖、永不愈合的傷口,向外輻射著死亡與終結的氣息。
坑洞邊緣的廢墟之上,一具焦黑如炭、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軀體,如同破敗的玩偶般,靜靜地躺著。
血肉與焦炭混合,分不清彼此,多處部位露出森森斷裂的、同樣焦黑的骨骼。
刺鼻的焦糊肉味混雜著岩石熔化的硫磺氣,在死寂的空氣中彌漫,令人作嘔。
唯有胸膛處……
一絲微弱到如同幻覺、幾乎無法察覺的起伏,如同狂風巨浪後殘存的最後一點火星,在灰燼中倔強地明滅。
證明著那具殘軀之內,名為“生命”的奇跡,尚未徹底熄滅。
縷縷帶著焦臭肉味的青煙,從他殘破不堪、毫無生氣的軀體上,無助地嫋嫋升起,融入冰冷的夜空。
死寂。
絕對的、凍結靈魂的死寂,如同沉重的棺蓋,籠罩了這片新生的、散發著餘溫的毀滅廢墟。
“西……西州……”
一聲微弱的、顫抖的、如同瀕死幼獸哀鳴的聲音,從遠處的岩壁凹陷處傳來。
緊接著,那聲音驟然拔高,撕心裂肺,充滿了無儘絕望與崩塌般的悲慟,劃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西州啊——!!!!!!”
嫁衣如火的身影,不顧一切地從藏身處衝出,任憑熾熱的碎石和滾燙的餘燼灼燒她的裙擺和肌膚,瘋了般撲向那焦黑巨坑的邊緣。
咚…咚…
就在南風肝腸寸斷的哭喊聲中,在那片絕對的死寂廢墟之下,在那焦炭般的殘軀深處——
微弱,卻如同在死寂荒原上驟然擂動的、倔強的太古戰鼓前奏。
頑強地,搏動著。
咚…咚…
微弱,卻清晰地撞擊著南風瀕臨崩潰的心弦。
南風的瞳孔猛地一縮,像被針狠狠紮了一樣。
一股無形的恐怖巨力砸進她靈魂深處,震得她骨頭都要散架了。
滾燙的眼淚混著血,無聲地滑過她臟汙帶傷的臉頰,啪嗒砸在冰冷石頭上,濺開一絲微弱的光。
活著。
他還活著。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無儘黑暗。
她瞬間屏住呼吸,整個人死死貼在那具焦黑滾燙的胸膛上。
咚…咚…咚…那微弱的心跳聲,就像有人在絕望的深淵裡艱難鑿壁,一下,一下,固執地朝著生路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