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指著院子,理直氣壯:“你看看!你看看!你一個剛來的,還帶著個奶娃娃,憑啥住這麼好的兩間房帶院子?
我們家八口人,老的少的擠在巴掌大的兩間屋裡,轉個身都撞胳膊肘!這合理嗎?啊?部隊講不講公平了?”
她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就是,周連長這都……唉……”
李紅梅像是得了鼓勵,聲音更加尖利,帶著一種惡意的“提醒”:“令寧妹子,嫂子也是為你好!周連長這趟任務……凶險著呢!
萬一……萬一他三個月還回不來,按規矩,你這‘臨時隨軍’資格可就沒了!
到時候,還不是得卷鋪蓋走人?你現在霸著這好房子,到時候灰溜溜被趕出去,臉上更難看!不如現在就讓給我們家,也算你識相,大家念你個好!”
“霸著?”
沈令寧的聲音不高,卻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清脆冷冽,瞬間壓住了李紅梅的聒噪。
李紅梅惦記這個院子不是一天兩天了,見天的找張政委活動,也沒少給王淑芬跟前湊,沒想到最後還是這個小媳婦得了好處。
沈令寧抱著福寶,脊背挺得筆直,目光銳利地掃過李紅梅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最後落在她身後那些或同情、或看戲、或同樣眼紅的鄰居臉上。
看來惦記這個院子的人還真不少。
隻不過李紅梅跳出來了而已,既然要出頭,那她也不客氣。
“李紅梅同誌。”
沈令寧一字一頓,清晰無比:“這房子,是部隊按照周衛國同誌的職級和貢獻,合理合法分配給我和孩子的‘隨軍住房’。
分配流程,有後勤處的公章,符合部隊的規章製度。你張口閉口讓我‘讓’出來,是質疑部隊的組織原則,還是覺得你可以淩駕於軍規之上?”
她往前逼近一步,氣勢迫人:“你說我‘霸著’?我倒要問問,是誰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軍屬住所,公然索要他人財產?
你家裡困難,值得同情,但這不是你無理取鬨、破壞軍屬團結的理由!
部隊的困難戶不止你一家,解決困難,靠的是向組織反映,靠的是自力更生,而不是在這裡欺壓新來的孤兒寡母!”
她目光如電,直刺李紅梅心底:“至於衛國什麼時候回來,那是組織上考慮的事情。你在這裡妄加揣測,散布消極言論,動搖軍心,安的什麼心?
三個月後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替我操心!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我的院子!
否則,我不介意請保衛科的同誌來評評理,看看是誰在破壞大院安定!”
沈令寧這番話,條理清晰,句句占理,更扣上了“破壞軍規”、“動搖軍心”的大帽子,字字誅心!
李紅梅被她懟得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張著嘴“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個字。
她身後的看客們也噤若寒蟬,被沈令寧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和犀利震住了。
誰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溫婉秀氣、傳言剛沒了男人的小媳婦,發起火來竟如此有氣勢,句句砸在要害上!
句句占著理,扣著“軍規”、“動搖軍心”的大帽子,把撒潑慣了的李紅梅都鎮得啞口無言。
院子裡死寂一片,隻有幾隻雞在牆角刨食的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