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路掛了電話,直接癱坐在椅子上,起不了身。
麵色難堪。
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人在縣委坐,鍋從天上來。
要知道,就在一個小時前,他還在給李達康擦屁股,差點給棺材板打破頭。
就一個多小時的功夫。
恩師劉長勝就打電話來,要他主動攬責?
幫李達康扛雷?
這件事情,他既不是主要責任人,又不是縣委一把手。
結果,他背鍋?
還要主動攬責,主動承擔,去背鍋?
這誰受得了啊!?
王大路呆坐在位置上,緩了起碼十分鐘。
還是沒怎麼緩過勁來。
而縣委大院外,依舊是紛紛擾擾鬨事的村民。
王大路起身看著窗外。
突然。
他覺得很諷刺。
他求學十幾年,可謂寒窗苦讀。
他一心想做個“好官”,做個能辦實事的好官。
到這一刻,他突然笑了。
“好官?”
世人無非就是想找個好靠山。
他也不是沒找,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省長劉長勝看中了他,覺得他頭腦挺活絡的,便要收他當門生。
他也沒有猶豫,當即便拜劉長勝的門頭,成了他的門生。
這,夠威風了吧?
一省省長的門生。
可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易學習有上麵部委的免死金牌,李達康有省委書記趙立春罩著。
到頭來,儘心儘力的他成了替罪羊。
他依舊不過是棋子,甚至是棄子。
他來金山縣這三年,做錯了什麼?
可以說,一件都沒做錯。
反而一直夾在李達康和易學習中間,不斷得給兩人擦屁股,補漏洞。
這兩個人。
一個天真理想,做事隻在乎內心的正義;一個霸道寡恩,做事隻在乎政績。
可想而知,倆人搭班子,那矛盾得多大。
他王大路就夾在倆人中間。
出了事,他兜著去調和,有了成績,李達康寫在政府報告裡去邀功。
就這樣,他也乾了快三年了。
看著金山縣一點點好起來,塔寨打掉了,路一點點修起來了,他倒也蠻欣慰的。
多少看到自己的汗水也算有回報了。
可惜,到頭了。
而原因是要替彆人承擔責任。
隻因為,這人是省委書記的門生,而自己隻是省長的門生。
省長和省委書記看似隻差半個頭,實際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而諷刺的是,他的常務副縣長和李達康的縣長,也是看似隻差半個頭。
實際也是十萬八千裡。
但是呢,他已經看到頭了。
而誰能搭救他呢?
省長劉長勝已經跟他“通氣”了,明裡暗裡都是告訴他,李達康不能走。
他李達康不能走,隻能是他王大路走了。
這一刻,他真的無助且失意。
就在心灰意冷的時刻,他突然想到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不如找身邊的人幫忙。
而身邊,就有一個人,或許能幫自己。
那就是,金山縣的大王,祁同偉。
誰都不想一場空,王大路也是。
即使“老師”劉長勝已經放棄自己了,但是,他還是想自救。
王大路深吸一口氣,迅速將內心翻湧的複雜情緒壓下,眼神逐漸恢複堅毅。
十幾年的書不能白讀,辛辛苦苦走上了這條路,怎麼能輕易放棄?
他不再耽擱,立刻起身腳步匆匆地走向隔壁祁同偉的辦公室。
祁同偉聽到門響,抬頭便見王大路神色匆匆。
他微微一怔,起身熱情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