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差點忘記收拾之前落在地上的行李!我得去看看丟沒丟東西!”
柚青站起身來,向主座的位置再一次深深鞠上一躬。
“那個……”
鳶漣似乎還是想說些什麼,可依舊又是沒等她將那句話講出來。
“我……差不多也該走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在柚青轉過身來剛想走出去之時,卻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道莫名熟悉的壓力按住肩膀,讓自己不自覺再一次坐了回去。
“欸?”
緊接著蘭齊把那個剛剛散落的背包丟進她的懷裡。
“幫你撿完了,看看缺不缺東西。”
柚青低下頭輕輕道了聲謝,比起鳶漣,她更不敢麵對的應該還是蘭齊,想起自己曾經對他的那種態度,現在根本不敢想象他會用什麼眼神看自己。
正在她仔細清點包內物品之時,鳶漣偶然發現那柄差點砸到自己的短劍,仔細一看劍鞘上麵那種獨有的奇特花紋還挺漂亮的,於是她忍不住開口去詢問,或是想再次與柚展開話題。
“哇~好漂亮的款式哦~”
“嘿嘿~是吧,我也很喜歡,是師傅臨彆時候送給我的。”
當一提起這把劍時,柚青的眼眸之中仿佛有無數璀璨星辰在閃耀,那是一種源自內心最深處的自豪感。這種情感如同一股熾熱的火焰,支撐著他的靈魂、給予她溫暖。
這是她心中無可比擬,份量最重的東西,毫不誇張的說,正是因為有它的存在,才讓她能夠挺住一口氣撐到現在。
【鳶漣】“可以看看嗎?”
【柚青】“當然,何足掛齒~”
說著,她現在就要撥開劍鞘企圖向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姐姐展示一番。
可就在拔劍出鞘的那一刻,她心中那團微弱的小火苗——熄滅了。
隻見原本應該熠熠生輝的劍身,卻徑直從上中下三個方位斷成三截。
“斷……了……”
柚青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的眼睛不敢相信現在發生的一切
“也對……我也從來沒有好好保養,都濫用這麼久了也該壞了。”
她努力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斷劍收回鞘中裝入背包,單肩背起行囊,強撐出微微笑容,一言不發起身就要往外走。
見此突發情況鳶漣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得不斷給蘭齊打眼神請求他的幫助,而蘭齊也是很快明白了對方眼神裡的意思。
“哦~那個我房間裡還有多餘的肩包日字……”
蘭齊的聲音漸漸變小,在他看到柚青握住單肩背帶止不住瘋狂顫抖的手手時,他才徹底回過神來。
“扣……”
柚青腳步越走越快,頭也不回地逃離那兩人視野之外,但在走下大門台階的那一刻,她忍耐已久的情緒終於還是再繃不住徹底爆發了出來。
多次劇烈幅度的心裡落差,再加上這主要心靈寄托的斷裂,徹底擊碎了她那顆渴望表現出堅強成熟,但本質上還在稚嫩脆弱階段的心。
可誰又能想到,導致短劍斷裂的關鍵原因竟是蘭齊那不經意間抬手一擋,而恰恰就是這隨手一揮,卻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是幾滴眼淚不由自主掉落在她的胸襟,她企圖用手去擦但卻是越擦越多,她蹲坐在路邊無人小巷的石階上,企圖用手捂住眼睛來不讓自己流淚,但那淚水卻如決堤之洪般洶湧而出,根本無法止住。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仿佛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滑落而下,滴落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漣漪,最終她再也遏製不住心中的苦痛,仰天大嚎起來:
“嗚哇~哇哇哇——嗷~~!!師傅我做不到!嗚嗚……我離開了老家就是個廢——物——!你說讓我下山去看看,可你沒說山下的世界這麼困難啊!我不想再去幫壞人們做事……師傅……師——傅——!嗚哇啊啊啊啊——~!”
柚青的雙臂抱緊行囊,放開了嗓子嚎啕大哭,此刻,一生要強的她心裡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絲毫不在乎路人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會有何種看法。
“做不到的事情先放著不去做就好了。”
在任她發泄一陣情緒略微有所緩和後,一陣平淡的男聲悄咪咪從她身後漸漸摸了上來,打斷了她這任性的哭鬨。然後那個聲音的來源也和她一樣,一屁股蹲坐在周圍的石階上——就在她的旁邊。
隻不過落座的位置貌似找的有些不太得當,正巧位於斜落夕陽照射的區域,剛一坐下陽光就被刺眼的陽光晃的有些睜不開眼,無奈隻能向內挪了兩下屁股,貼近了仍在蒙頭抽泣的柚青身邊。
“那個……介意挪挪嗎,外麵晃眼睛,這裡有點擠。”
柚青沒有說話,但屁股還是向裡麵小挪了一段距離,儘管他們倆現在仍舊腿挨著腿,但這已經是她在儘力保持理性中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哦~!謝了~”
說著他從褲兜裡拿出一條口香糖,自己在嚼上一片後,又取出一片遞給坐在她身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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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晚上吃大蔥來著,嘴可能有點味兒,你來一片不?”
女孩沒有回應他的搭茬,依舊死氣沉沉地埋頭畏縮在牆邊,一動也不動。而見她不願交流,蘭齊也識趣地收回了遞到一半的口香糖,撓撓腦袋醞釀一番台詞後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
“嘶~~那個……我剛剛說到哪了來著?啊~對了。”
蘭齊故弄玄虛緊了緊嗓子,然後開始了他的瞎白話:
“做不到的事情先放著不去做不就行了,用不著老去尋思那些自己辦不到的事,多想想自己能做什麼,那些敢於挑戰自己突破重重困難的人是很厲害沒錯啦,但……”
說到一半,他側眼瞧了瞧女孩,猶豫片刻喘了口氣後,仰頭繼續說道:
“知難而退的人也不一定很可恥。”
一通話療下去見對方仍沒什麼反應,蘭齊也就更大膽地繼續往下胡謅起來:
“你知道嗎?有很多人麵對困難時甚至都不敢退縮,ta們害怕當初擠破頭、拚了命都要加入進去的所謂集體把自己拋棄,害怕脫離退縮後彆人看自己可能出現的眼光。
但實際上吧~?幾乎根本沒人會在乎ta到底怎麼樣。主不在乎,哈哈~……不過都隻是個人在一點一點內耗著自己即將分崩離析的精神而已。
人一旦出現這種心理就像是被套上了某種枷鎖一般,而這種無形的枷鎖經常都會伴隨ta們一輩子,甚至傳遞給下一代,一直到死亡或許都無法得到解脫。”
聽著耳邊熟悉的聲音不斷講些什麼難以理解的大道理,柚青臉埋進背包裡的頭也開始儘力壓製住了抽泣與淚水。
說到底,人在傷心的時候最需要的還是有人能跟自己說說話,多數情況下說的是什麼基本都不重要,說話的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啊,我曾經也和你現在一樣,獨自在野外漂泊過一段時間,有時候想想那種感覺其實還挺自在舒服的,隻不過……現在可能是選擇了一種更適合我的生活方式。”
說完,他向後仰去,企圖表現出一個輕快豁達的狀態,想著這樣或許能更好的與生人接觸。
可尷尬的是,接連往後仰了兩下都沒有靠到身後的牆麵。而就在靠第三下之時,他股下用來墊屁股的幾塊磚頭卻突然意外地錯位歪倒,讓正在尋找平衡點的他瞬間失去平衡。
而且又因為沒能及時將口袋中用來裝酷的手拔出,導致他在失衡的瞬間隻能下意識地以手肘撐地。
又又恰巧,在他手肘撐地的區域,少了一小塊碎裂的地磚,又正是這一小塊缺失的地磚,讓他手肘的邊緣與中心落點有了一個高度差,而正是這一點點高度差,讓他的麻筋不偏不倚重重磕在了周圍相鄰地磚的邊沿上。
“我……草……”
即便有著銅頭鐵骨,以自己半身的重量磕到敏感區域難免也會心有餘悸,更何況他也不是銅頭鐵骨,人身都是肉長的,先前整理編織好的一大堆話,在這場意外的衝擊下讓他幾乎給忘了個底兒朝淨。
現在的情況是,他自己站在長者與開導者的位置,礙於現在這個情形也不好大喊大叫出洋相。
可如果不喊出來吧,心裡還憋著一股氣是真難受,最終他把大拇指抵在下牙上,腳趾並攏全身卷曲發力,期間喉嚨裡忍不住間歇泄出幾聲微弱的“哢……哢……”的聲音。
甚至連柚青都沒忍住微微抬頭瞥了幾眼,想看看身旁此等異動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一分鐘後……
“所以啊……咳咳……裝作無事發生)我想說的是,在你還有的可選時候,何不嘗試回到那個曾經你喜歡的地方,或許那裡才是真正適合你的歸宿。”
蘭齊坐在她身邊,繼續講述著一些模棱兩可的大道理,企圖以此來繼續安撫女孩的心情。
這些話中,有些是鳶漣剛囑咐過他的一些安慰話語,有些是他不經意間吐露出心聲,不過,也是真假摻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