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也跟著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脖子上的掐痕紅得發紫,後背和胸口的疼痛讓他幾乎要昏過去。他看著王獰的屍體,右手還沾著溫熱的鮮血,青鱗上的毒血和人血混在一起,泛著詭異的光澤。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在這個吃人的世道裡,要麼殺人,要麼被人殺,他沒得選。
“嘖,真是難看。”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破廟的角落裡傳來。
林風猛地抬頭看去,隻見角落裡的草堆裡,坐著一個乞丐。那人穿著破爛的棉襖,頭發像雞窩似的,臉上滿是汙垢,手裡拿著半個發黴的窩頭,正眯著眼睛看他。
剛才王獰進來的時候,林風竟然沒發現這個人!
“你是誰?”林風警惕地問道,右手悄悄摸向旁邊的木劍——雖然沒力氣用,但至少能有點安全感。
乞丐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嗤笑一聲,把手裡的窩頭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殺了個不入流的修士,就覺得自己很厲害?我看你就是個沒見識的野種,也配談修道?”
林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野種”這兩個字,是他最忌諱的東西,從黑石村到現在,這兩個字像根刺,紮在他心裡。
“關你什麼事?”
“我隻是覺得好笑。”乞丐伸了個懶腰,指了指廟外的天空,“你以為得了點鵬骨的力氣,就能上天了?告訴你,你這點本事,在真正的修士眼裡,連蜉蝣都不如。”
“蜉蝣朝生暮死,不知道黑夜與黎明;夏蟬活不過秋天,不懂寒冬的雪。”乞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飄忽,“你呢?不過是個靠著外物苟活的雜血,連自己的道都找不到,還敢跟修士動手?不如學蜉蝣,安安穩穩活一天算一天,省得最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林風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他知道乞丐的話很難聽,可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事實——他現在的力量是借來的,是靠胸口的鵬羽殘片換來的,一旦這力量消失,他還是那個任人宰割的病弱少年。
“怎麼?不服氣?”乞丐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笑了起來,“不服氣也沒用。這世道,不是你這種野種能闖的。修道?那是天之驕子的事,你啊……”
乞丐的話還沒說完,破廟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人的吆喝:“剛才好像聽到這邊有動靜!去看看!”
林風的臉色一變——是黑石村的人?還是其他修士?
乞丐也聽到了聲音,他看了林風一眼,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算你運氣好。不過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記住,沒那個本事,就彆學人家爭強好勝。”
說完,乞丐轉身就往破廟的後牆走,那裡有個破洞,他鑽出去後,很快就沒了蹤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馬蹄聲越來越近,林風能聽到有人在喊:“王師兄!你在裡麵嗎?”
是來找王獰的修士!
林風心裡一緊,他現在重傷在身,根本沒力氣反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劍,又看了看王獰的屍體,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掙紮著爬過去,把王獰的屍體拖到破廟的角落,用乾草蓋住,然後撿起木劍,拄著它,一步步挪向後牆的破洞。
剛鑽出去,就聽到破廟裡傳來腳步聲:“王師兄?人呢?地上怎麼有血?”
林風不敢回頭,忍著疼痛,鑽進旁邊的樹林裡,朝著遠離黑石村的方向跑去。
乞丐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蜉蝣朝生暮死”“野種不配修道”,這些話像鞭子一樣抽在他心上。
“我不是蜉蝣!”林風咬著牙,眼裡閃過一絲狠勁,“更不是任人欺負的野種!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林風,也能修道,也能像金鵬一樣,扶搖九萬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破廟的屋頂上,那個乞丐正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有點意思……這股子韌勁,倒不像個純粹的雜血。隻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熬過接下來的坎啊……”
樹林裡,林風拄著木劍,一步步往前走。右臂的青鱗還在滲著毒血,胸口的鵬羽殘片偶爾傳來微弱的悸動,背後的追兵還在搜尋。
可他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因為他知道,從殺了王獰、聽到乞丐的嘲諷開始,他的路,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必須變強,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道,否則,真的會像蜉蝣一樣,悄無聲息地死在這亂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