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混沌靈泉的水突然泛起黑紋。青宸剛泡到胸口，就覺得識海像被針紮了下，眼前的靈泉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混沌霧海”——霧裡飄著無數道記憶碎片：有石星璿舉逍遙鼎的身影，有螺絲講笑話的機械音，還有蜉蝣幼體星沫消散時的光粒，而自己額間的道種，正縮在霧海中央，金紅光弱得像風中殘燭。
“終於找到你了，完美道體。”
道冰冷的聲音從霧海深處傳來。青宸猛地轉身，隻見道銀袍身影踏著霧浪走來——白發垂到腰際，麵容是遠古神族特有的棱角，瞳孔裡沒有情緒，隻有規整的“秩序紋路”，周身纏著淡金色的“意識鎖鏈”，每走一步，霧海就多幾道規則的波紋。
這就是入侵他識海的神族意識，自稱“玄”，逍遙神族的末代長老。
“是你在靈泉裡放了寄生孢子？”青宸展開僅剩的半隻鵬翼，金紅風刃在掌心凝聚。他能感覺到，玄的意識正在吞噬霧海的記憶碎片，石星璿的身影已經開始模糊，顯然再拖下去，他的記憶會被徹底抹去。
玄輕笑一聲，指尖捏出道鎖鏈，對著記憶碎片一勾，石星璿的身影瞬間被鎖在鏈上：“寄生孢子隻是引路石。蓋亞星培育人類百萬年，就是為了等你這樣的‘完美道體’——鵬族血脈+道種本源，正好承載我的意識重生。汝軀當為吾新舟，隨我一起，建永恒的逍遙秩序。”
“永恒秩序？”青宸的風刃劈向鎖鏈，卻被玄輕鬆擋開，“你所謂的逍遙，就是奪人軀體、把生靈當容器？之前的熵靈長老想永生，你想借體重生，本質上都是掠奪！”
“愚蠢。”玄的鎖鏈突然暴漲，纏向青宸的鵬翼，“汝不懂‘逍遙’的真諦。遠古神族曾建‘秩序天宮’，所有生靈按道則生存，沒有戰亂，沒有衰亡，那才是永恒的逍遙！可惜後來熵增之主入侵，天宮崩毀，我們隻能將意識封入蓋亞，培育道體等待重生——完美秩序，方得永恒逍遙！”
鎖鏈纏住鵬翼，淡金色的意識力順著翎羽鑽進體內。青宸的識海開始晃動，霧海的混沌氣被強行壓成“規則方塊”，記憶碎片裡的夥伴身影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玄構建的“秩序天宮幻象”——無數生靈按程序行動，吃飯、修煉、死亡都有固定時間，連笑都要按“秩序頻率”，整個世界規整得像台精密的機器。
“你看，這樣多好。”玄的聲音帶著蠱惑，“沒有情感的煩惱，沒有意外的痛苦，永恒存在，這才是真正的逍遙。放棄抵抗，讓我的意識融入你的道體，我們一起重現天宮榮光。”
青宸的意識開始模糊，道種的金紅光幾乎要熄滅。可就在這時，霧海深處突然飄來道微弱的光粒——是星沫消散時的淡藍光！光粒裡藏著星沫的聲音：“大人...活過...就好...不用永恒...”
“對！活過就好！自在就是逍遙！”
青宸猛地清醒！他想起《莊子》裡“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的句子——山野裡的野雞，走十步才啄到一口食，走百步才喝到一口水，卻不願被關在籠子裡，因為籠子裡的安穩，不如山野裡的自在！玄的秩序天宮再永恒，也不如夥伴的笑聲、幼體的勇氣、石星璿的青光真實！
“玄！你錯了！”青宸的長啼炸開霧海，“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期而遇，自在而活——這才是道！不是你那被程序框死的永恒！沒有情感，沒有意外，沒有自在，就算活億萬年，也隻是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突然放棄抵抗，任由玄的意識鎖鏈鑽進道種——可就在鎖鏈碰到道種的瞬間，青宸猛地引爆識海裡的“情感記憶”！
“石星璿的青光！”——記憶碎片裡，石星璿舉著逍遙鼎擋在他身前，青光裡滿是擔憂。
“螺絲的冷笑話！”——螺絲抱著擴音器大喊，機械音裡滿是倔強。
“星沫的勇氣！”——星沫帶著幼體撞向熵靈之主，光粒裡滿是決絕。
“還有地球的陽光，小滿的笑容...所有我在乎的情感，都是我的道！”
無數道情感記憶化作“金紅色的火焰”，順著道種爆起！火焰裹著混沌氣，像條情感火龍，對著玄的意識鎖鏈狠狠咬去——鎖鏈瞬間被燒斷，規則方塊崩解成霧，秩序天宮幻象像玻璃般碎裂！
“啊——！這是什麼力量？！”
玄發出淒厲的慘叫。他的銀袍被火焰燒得冒煙，瞳孔裡的秩序紋路開始亂跳，意識體被情感火焰牢牢纏住，淡金色的意識力像被燒熔的金屬，順著火焰倒流回玄的本體：“不可能！情感是混亂的根源！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力量？！”
“因為你不懂。”青宸的道種金紅光暴漲，情感火焰將玄的意識體逼到霧海邊緣，“情感不是混亂，是生靈活著的證明！是逍遙的本源！沒有情感，就算永恒，也隻是‘罔兩’（影子的影子），永遠活在彆人的秩序裡！”
他引用《莊子》“罔兩問景”的真意，像把刀紮進玄的意識：“你就像那追著影子跑的罔兩，以為抓住秩序就能抓住逍遙，卻忘了影子的本源是光，逍遙的本源是自在——你連逍遙的根都沒找到，還敢談重現天宮？”
“不——！我的秩序！我的永恒！”
玄的意識體在火焰中瘋狂掙紮，卻被情感火焰燒得越來越淡。他試圖再次構建秩序鎖鏈，可鎖鏈剛凝聚就被火焰燒成飛灰；他想逃出納識海，卻被道種的金紅光擋住退路——情感火焰裡的夥伴記憶越來越盛，連玄構建的規則霧海，都開始被混沌氣重新包裹。
“我不會認輸的！”玄的意識體突然爆起最後一道光，“蓋亞星還有千萬神族意識！就算我失敗，還有人會奪取你的道體！你等著！”
話音剛落，玄的意識體化作縷青煙，順著識海的縫隙逃了出去。混沌霧海漸漸消散，青宸的意識重新回到靈泉——靈泉裡的黑紋已經消失，混沌靈氣恢複純淨，可他能感覺到，玄的意識並沒有徹底消失，隻是暫時退到了蓋亞星的深處，像顆隱藏的炸彈，隨時會再次引爆。
“青宸！你沒事吧？！”
石星璿和螺絲的聲音突然傳來。青宸睜開眼，看到兩人正趴在靈泉邊，滿臉擔憂——原來他在識海戰鬥的這段時間，外界隻過了半柱香，可他的道種卻比之前亮了十倍，斷翼的傷口處，已經冒出新的金紅翎羽。
“我沒事。”青宸從靈泉裡站起來，道種的金紅光裡還纏著淡淡的情感火焰，“我知道蓋亞星的真相了——這裡是逍遙神族的實驗室，人類是仿生容器，他們想借我的道體重生，重建所謂的‘秩序天宮’。”
“什麼？！”螺絲的機械爪差點砸進靈泉，“那些部落人...都是容器？那我們之前看到的聖典...是神族編的謊言？”
“不全是謊言。”青宸指著靈泉邊的木碑，“聖典裡的《莊子》是真的，隻是被玄他們曲解了——他們把‘逍遙’改成了‘秩序永恒’，卻忘了莊子最看重的是自在。剛才在識海，我用夥伴的情感，燒退了玄的意識。”
石星璿的逍遙鼎突然亮起青光，鼎身的風紋與道種的火焰共鳴：“情感是他們的弱點！神族意識隻有秩序，沒有情感，所以害怕我們的情感力量！隻要我們能喚醒部落人的情感，讓他們擁有真正的魂魄，就能打破神族的控製！”
青宸點點頭，目光投向部落的方向。他能感覺到，玄的意識正在聚集其他神族意識，蓋亞星的靈氣開始變得紊亂，部落裡的靈能回路，也在玄的影響下，重新泛起規則的藍光——一場關於神族意識反撲、部落人魂魄覺醒、情感力量對抗秩序的終極戰役，即將在蓋亞星打響。
“走！我們去部落！”青宸展開新生的半隻鵬翼，道種的情感火焰在掌心跳動，“我們要讓部落人知道，真正的逍遙不是秩序永恒，是有情感、有自在、有活過的意義！要讓玄他們看看，情感的力量，比任何秩序都強大！”
石星璿握緊逍遙鼎，螺絲扛著擴音器，跟著青宸朝著部落走去。靈泉的混沌靈氣在他們身後流轉，道種的火焰映著新生的鵬羽，像道希望的光，照亮了蓋亞星的天空。
青宸知道，接下來的戰鬥會更艱難——玄還有千萬神族意識做後盾，蓋亞星的仿生容器也可能被徹底激活。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明白，自己的道，不僅是道種的力量，更是夥伴的情感、生靈的自在、所有鮮活的“活著”的證明——這些，才是對抗秩序、對抗神族意識的最強武器。
他回頭望了眼靈泉，輕聲說：“玄，還有所有神族意識，你們想借我的道體？想建秩序天宮？那就要問問我身邊的夥伴，問問蓋亞星的生靈，問問這天地間，所有渴望自在的靈魂！”
聲音順著靈泉的靈氣蔓延，傳遍蓋亞星的每個角落。部落裡的孩童突然停下誦讀，抬頭望向天空；織布的婦人放下絲線，眼神裡泛起從未有過的迷茫與好奇；長老握著木杖的手開始顫抖，杖頭的珠子，竟悄悄泛起了淡紅色的情感光——蓋亞星的“魂魄覺醒”，從這一刻，悄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