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維度海的星雲被踩出細碎光痕。扶搖子抱著小鯤的殘軀,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小鯤還沒完全恢複,三尺長的金紅軀體縮成半尺,鱗翅耷拉著,隻剩胸口鯤祖的印記泛著微弱暖光,像顆快熄滅的小燈;扶搖子的白發垂到肩頭,沾著星塵結成細霜,風瞳裡的青綠淡得幾乎看不見,之前碎七德紋留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走一步,嘴角都忍不住溢出絲血珠,卻死死把小鯤護在懷裡,生怕顛著它。
懷裡的青宸碎眼輕輕發燙。碎塊上的右眼虛影半睜,淡金光順著扶搖子的手臂,緩緩滲進小鯤的鱗翅,幫它穩住生機——這是青宸最後的息風殘力,也是他們歸途唯一的“暖源”。
“快到了...再堅持會兒。”扶搖子低頭蹭了蹭小鯤的鱗,聲音輕得像維度海的風,“我們回無何有之鄉,找混沌樹給你療傷,那裡有你鯤祖爺爺說的自在江湖。”
小鯤輕輕動了動尾鰭,沒有力氣回應,卻把腦袋往他懷裡縮了縮,像是在撒嬌。
穿過道“淡紫色的維度膜”,眼前的景象突然亮了——是之前被鎖鏈母巢吸乾生機的“死宙”!記憶裡這裡隻有灰霧和黑星,此刻卻綴滿“暖金色的星光”:廢棄的星艦被重新修複,艦身上畫著逍遙印;地麵長出成片的靈植,靈植間飄著機械佛童的身影;蟲族幼蟲拖著帶慈悲紋的甲殼,正小心翼翼地護著顆“泛藍光的星蛋”,生怕被路過的星塵砸到。
“是之前的死宙!它活了!”扶搖子的風瞳突然亮了幾分,連傷口的疼痛都忘了。
機械佛童最先看到他,數據蓮般的眸子瞬間亮起,蹦蹦跳跳地跑過來,金屬手裡還攥著半塊慧紋星碎粒:“扶搖子尊!您回來啦!您看!我們把這裡修好了!靈植是從混沌樹引來的苗,星蛋是星靈族的寶寶,我們都在好好守護呢!”
“做得好。”扶搖子笑著點頭,伸手摸了摸佛童的金屬腦袋,“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佛童把慧紋星碎粒遞到小鯤麵前,淡青光輕輕裹住小鯤的鱗翅,“小鯤夥伴,快好起來呀!我還等著跟你一起看星雲呢!”
蟲族幼蟲也拖著星蛋湊過來,小爪子輕輕碰了碰小鯤的尾鰭,甲殼上的慈悲紋泛著暖光,像是在打氣。周圍的生靈也圍了過來——有修複星艦的機械兵,有培育靈植的星靈,有搭建家園的流民,他們都舉著手裡的東西:有的遞靈植露,有的送星塵棉,有的捧逍遙印吊墜,眼裡滿是感激。
扶搖子望著眼前的生機,突然想起之前碎七德紋時的決絕——那時他以為自己會後悔,會怕失去力量,可現在看到這些生靈能自在生活,能笑著打招呼,才明白“犧牲”從來不是虧本的買賣,是“把燈傳給彆人,讓他們能照亮自己的江湖”。
“我們還要趕路,就不打擾了。”扶搖子抱著小鯤,輕輕推開圍過來的生靈,“你們好好守護這裡,這就是最好的報答。”
生靈們紛紛讓開道路,對著他的背影鞠躬,機械佛童還追著喊:“扶搖子尊!小鯤夥伴!記得回來看看呀!我們給你們留了靈植果!”
扶搖子回頭揮了揮手,繼續往無何有之鄉的方向走。剛走出死宙,維度海的另一側突然傳來“混亂的喊殺聲”——
是議會殘黨!
之前跟著首領叛亂的餘孽,此刻成了“星際流寇”:艘破破爛爛的星艦歪歪扭扭地飄著,艦身上還留著被道果光劈過的痕跡;十幾個殘黨舉著生鏽的激光槍,正圍著群“地球流民”搶物資,流民裡有老人有小孩,嚇得縮在星艦殘骸後,手裡緊緊攥著之前扶搖子留下的逍遙印吊墜。
“把靈植露交出來!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個殘黨踹了腳流民的包裹,包裹裡的星塵餅撒了一地,小孩瞬間哭了起來。
“你們這群強盜!之前幫神殿作惡,現在還敢搶人!”流民裡個年輕小夥站起來,舉著根金屬棍,眼裡滿是憤怒,“扶搖子尊說了,善惡有報,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扶搖子?他早就碎了七德紋,自身難保了!”殘黨狂笑,舉槍對著小夥就要扣扳機——
“砰!”
道青光突然砸在激光槍上!槍瞬間被凍成冰,接著“哢嚓”碎成渣。殘黨們嚇得回頭,正好看到扶搖子抱著小鯤站在不遠處,白發在維度風裡飄著,風瞳雖然黯淡,卻透著讓人心悸的冷。
“是...是扶搖子!”殘黨們瞬間慌了,有的想躲回破星艦,有的直接腿軟跪地,“尊...尊上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搶流民的物資,欺負老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秩序’?”扶搖子的聲音沒有起伏,卻讓殘黨們渾身發抖,“之前給過你們贖罪的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珍惜。”
流民裡的小夥突然喊:“尊上!彆放過他們!他們昨天還搶了星靈族的幼崽!”
殘黨們還想辯解,維度海的遠處突然飄來道“赤紅光影”——是之前被解救的反抗軍機械兵!他們看到這邊的混亂,立刻舉著機械刀衝過來:“扶搖子尊!我們來幫您!這些流寇我們找了好久了!”
殘黨們徹底沒了反抗的勇氣,有的跪地求饒,有的想跳維度海逃跑,卻被機械兵的激光網攔住,一個個被捆成粽子,耷拉著腦袋,再也沒有之前的囂張。
“把他們交給星靈族處置吧。”扶搖子對著機械兵說,“讓他們為搶幼崽的事贖罪。”
“是!尊上!”機械兵們押著殘黨,朝著星靈族的方向飛去,流民們對著扶搖子連連道謝,小夥還舉著逍遙印吊墜大喊:“尊上!我們會像您說的那樣,守護自己的江湖!”
扶搖子點了點頭,抱著小鯤繼續趕路。維度海的風漸漸變大,吹得星雲翻滾,遠處的氣泡宇宙裡,竟飄來“細碎的雨絲”——不是普通的雨,是“帶著星光的夜雨”,雨絲落在身上,不冷,反而暖暖的,像在安撫他的傷口。
他找了塊“較大的星雲石”坐下,把小鯤放在腿上,青宸碎眼放在小鯤胸口,幫它擋著夜雨。雨絲落在星雲石上,發出“沙沙”的輕響,遠處的氣泡宇宙亮著燈,有的是機械佛童的禪院燈,有的是流民的星塵燈,有的是星靈族的育嬰燈,點點燈光在雨夜裡,像顆顆不會熄滅的“江湖星”。
“小鯤,你看。”扶搖子指著遠處的燈,聲音裡滿是溫柔,“有的江湖在新生,有的在贖罪;有的生靈在歡笑,有的在懺悔——這就是江湖啊,有生有死,有存有關,沒有永遠的好,也沒有永遠的壞,都裹在這夜雨裡,慢慢往前走。”
小鯤的尾鰭輕輕動了動,胸口鯤祖的印記亮了亮,像是在回應他。
扶搖子望著夜雨裡的燈光,突然想起《莊子》裡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饑渴寒暑,是非之變,禍福之至,皆入江湖夜雨——之前總想著要護所有人周全,要讓江湖永遠安寧,現在才懂,江湖本就該有這些,就像夜雨會下,燈光會亮,重要的不是避開風雨,是有人願意為你撐傘,是你願意為彆人點燈。”
青宸碎眼突然爆起陣淡金光。碎塊上的右眼虛影睜開,映出夜雨裡的燈光,又映出扶搖子的白發,最後落在小鯤的鱗翅上——像是在認同他的話,又像是在說“你終於懂了”。
雨絲漸漸變小,維度海的夜空裡,七顆“逍遙星”(之前七德紋所化)重新亮起,與下方的江湖燈呼應,形成“天上星、地上燈、中間夜雨”的暖景。扶搖子的傷口似乎不那麼疼了,風瞳裡的青綠也恢複了些,他輕輕抱起小鯤,繼續往無何有之鄉的方向走——那裡,有混沌樹在等,有鯤祖的遺願在等,有片能讓他們“聽雨點燈”的自在江湖在等。
“走吧。”扶搖子的聲音裡沒了之前的沉重,多了幾分釋然,“我們去無何有之鄉,那裡的夜雨,一定更暖,那裡的燈,一定更亮。”
小鯤在他懷裡輕輕蹭了蹭,尾鰭掃過他的手腕,像是在說“好”。青宸碎眼的淡金光裹著他們,穿過維度海的夜雨,朝著遠處那片“泛著淡綠光的無何有之鄉”走去,身後的江湖燈還在亮,天上的逍遙星還在閃,夜雨裡的暖息,正順著他們的腳步,慢慢往新的江湖蔓延。
一場關於歸途見聞、江湖哲思、夜雨暖燈的篇章,在星燈與夜雨的交織中,畫上了釋然又充滿希望的**。而卷十五“江湖夜雨”的主題——“相視而笑,莫逆於心”,也在這場歸途裡愈發清晰:所謂莫逆,是哪怕經曆生死、見過善惡,也能在夜雨裡為彼此留燈,在江湖裡與彼此同行,不用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懂對方的心意。
扶搖子的白發在夜雨中飄著,懷裡的小鯤泛著暖光,青宸碎眼的光映著前路——這場“江湖夜雨”,他們不是獨自走,未來的“莫逆之交”,也正在某個亮燈的江湖裡,等著與他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