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比想象中更不正常。
顏銘開始回憶自己進入醫院的全過程,他感覺自己的記憶是連貫的,但諸多細節都說不通。
比如信息提示音。
從靈異複蘇開始,他的手機從未解除過靜音設置,按理來說不可能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原因簡單,恐怖片裡常有這種情況:主角團在躲藏時總會有個蠢貨的手機響起來,然後這條突然的短信或電話招來危險。
顏銘確認自己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但剛剛他的手機又確實響起來過,這說明他很可能解除過靜音,目的就是為了提醒自己——
你的記憶消失過一段。
對,提醒。
想到這一點,顏銘快速打開手機的備忘錄,但裡麵隻有一片空白,不知道是沒有記錄還是已經被人刻意刪除。
接下來,每隔15分鐘看一眼手機時間,假如還會失憶,他可以憑借記憶間隔來判斷失憶的具體範圍。
“總算安靜了。”
男醫生將美隊模型收進抽屜裡,走到床邊檢查了一下老婦的狀態,然後回頭笑著看向顏銘道:
“你知道的,老人更容易走向極端,在恐鬼症的影響下他們會變得多疑,誤判然後舉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服務中心的調查人員會給醫院帶來不便。”
“嗯,謝謝。”
顏銘不清楚男醫生的具體想法,但聽起來似乎是在為他“不拜鬼神”找補,所以他簡單回應,重新思考今晚的去向。
“我是今天的值班醫生,我姓張,請問你是來探病的嗎?”張醫生溫和的目光落在顏銘身上。
顏銘點頭:“我來看阿婆,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所以今天晚上我在這裡守夜。”
他順著張醫生的話往下說,等待對方離開病房。
可能是“記憶刪除”這老婦睡得鼾聲連綿,剛好可以搜搜看她身上有沒有錢。
哪怕真要離開醫院,錢也是必不可少之物。
“像你這麼有孝心的年輕人不多了,記得在九點之前登記留夜陪護,醫院的規矩很嚴,我們要按規矩辦事。”
張醫生似是感慨地說了一句,在文件夾裡的紙上簡短地寫了些什麼,轉身便離開病房。
目送張醫生離開,顏銘靜步跟上,透過房門小窗向外張望兩眼,確認暫時還沒有人過來。
於是他重新回到老婦的床邊,她的鼾聲已經趨於平緩,逐漸停息。
一床雪白的被單從頭到腳罩住老婦,頭部區域已經被她額頭處流出的鮮血完全染紅染透。
看起來剛剛磕頭的力度很大,老婦的傷勢不輕,但張醫生卻熟視無睹。
顏銘靜默看著病床,眼前的場景讓他聯想到醫院太平間的屍體。
他搖搖頭,既然醫生不管,他自然是不想多生事端,於是打開抽屜搜索有價值的東西。
美隊模型、一串鑰匙以及裝在透明小袋子裡的藥片。
藥片袋子上沒有名稱,隻有“一日兩次,一次一顆”的醫用簡體字。
顏銘將鑰匙收進口袋,然後又依次查看其他幾個抽屜,但其他抽屜都是空的,老婦的錢財應該還是放在身上。
這個時候,他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於是警覺地回頭向四周望去。
乾淨整潔的牆壁上沒有裂痕,床上的老婦依舊用被單蒙麵,隱約傳來稍顯沉重的呼吸聲。
不是窺隙鬼,那東西跟不進來;也不是老婦,她掀開被子偷看的話會有很大的動作,顏銘確認自己的餘光沒有看見老婦動過。
那就是……
他將目光投向病房裡的攝像頭,天花板的角落有微弱的紅光。
一般情況下應該是不會有人時刻在監控室盯著每個病房吧?
算了,趕緊找錢。
顏銘坐到病床邊上,伸手去找老婦衣服上的口袋,動作輕微。
他感覺到口袋裡有紙票,於是用兩根指頭夾出來,放在燈光下看。
那是一小疊花花綠綠的鈔票,但跟現實錢幣不一樣,無論是正麵的人像還是背麵的建築都不一樣。
簡單算算,麵額總和大概是800塊,雖然不確認妄城的購買力,但應該能解燃眉之急。
對了,剛剛看見這老婦的手機沒有設置鎖屏密碼,可以把手機一起拿來,說不定上麵會記錄彆的信息。
突然間,顏銘再次感覺到偷窺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回頭尋找一圈。
依舊沒有找到視線來源,但這一次他可以確定目光絕非來自於攝像頭。
他繼續翻老婦的另一個口袋,同時盯著被單,仔細觀察周圍的變化。
細微的呼吸聲再次響起,床上的老婦在吸氣,於是那床單薄的被子便緊緊貼合她的臉,描摹出整張臉的輪廓。
額頭滲出的大量鮮血完全浸染被單,幾乎使其透明,於是一雙眼睛便在吸氣後“浮”了上來。
透過床單,老婦那遠比常人更碩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邊的他,純黑的瞳孔極度深邃。
“嘻嘻,你果然不怕我。”
她從床上直直地立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思索又像是享受,她似乎覺得這種驚嚇很有趣味。
顏銘的呼吸完全停滯,此刻隻感覺頭皮發麻,那些陰寒的氣息如無數根針猛刺他的後脖頸。
什麼叫“我果然不怕她”?
恐鬼症……
她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