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就有車夫等著,不僅如此,隨行的還有護衛,如今朝野對於宦官們很敵視,張讓就有過被刺殺的經曆,所以宦官們自己也很小心自己的人生安全。
“王侍中,您今天這麼早就入宮了?”守衛宮門的羽林檢查完他的腰牌之後,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是啊,最近天子憂心海內賊寇,文書政務繁多,得儘快處理。”
王鈞也微笑著回答。
侍中是天子侍從,僅次於常侍,西漢的時候多由大臣士人擔任,東漢以後多是中層宦官,再往上就是中常侍的位置。
現在正值黃巾之亂,海內各州郡縣的上報奏折如雪片一樣飛來,都需要天子一一檢閱,由於宦官的任務就是幫助天子整理文書,這無疑加大了他們這些宦官們的工作量,王鈞自然也忙得不可開交。
“這該死的張角,朝廷肯定會早日把他的腦袋割下來,掛在洛陽城門上。”羽林抱怨了一句,最近天天開朝會,他們這些值守衛士也工作量加大了許多,遠不如以往那麼清閒。
“嗯,會有那麼一天的。”
王鈞隨口回應了一句,踩著小碎步緩緩進入了洛陽皇宮。
洛陽皇宮比不得明清故宮那般浩大,但彆有格致,從中東門進去後就是一筆直的甬道,一路通向南宮和北宮相連的複道。
此時天子應該還在北宮的長秋宮未起,王鈞作為在南宮值守的宦官並沒有資格去北宮。這兩個宮殿的宦官體係不同,南宮的宦官是伺候皇帝的常侍,而北宮的宦官則負責後宮,他們的長官叫大長秋,級彆和常侍一樣。
因此王鈞依舊按照平時一樣,雙手籠在袖子裡,低著頭,邁上了高大的白玉台階。穿過玄武門,就來到了南宮。他的目的很明確,連續穿過數殿,到達了南宮最外圍的明光殿。
明光殿屬於前殿,右側連著蒼龍門,僅靠三公府,那裡是三公辦公的地方,所以每天全國各地的奏折先從三公府走一遍,再送到尚書台。
不過東漢末年三公跟形同虛設已經沒什麼區彆,所以尚書台實際上就承擔了明朝內閣的任務,所有的奏折都會直接送到尚書台來,由尚書台檢查過後,才會上交給皇帝閱覽。
王鈞走進明光殿的時候,裡麵有幾名尚書台的官吏正在辦公,見到他來,紛紛拱手行禮:“王侍中。”
“嗯。”
王鈞點點頭,問道:“可有豫州來的奏折?”
尚書左仆射是個六百石的小官,上前回話道:“有十餘封,昨日晚間送來的。”
“在哪?”
王鈞問。
尚書左仆射指著不遠處竹簡堆積如山的桌案道:“正在清理。”
王鈞微微皺眉:“梁尚書昨日沒令你等整理?”
眾官吏們互相對視,麵麵相覷。
王鈞心中不滿。
梁鵠雖然是他們宦官派係的人,從鴻都門學出來之後,被張讓趙忠一路扶持到了尚書令的地位。
但此人誌大才疏,平日隻懂得媚上,整天鑽研書法,自己分內工作的事情卻做得一塌糊塗,真不知道這樣的人為什麼張常侍和趙常侍如此看重。
“先將豫州的奏折清理出來,等常侍們檢閱過後,再呈遞給天子。”
王鈞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天子之所以派他出使冀州,處理安平王的事情,就是因為他的性格沉穩,耐得住性子。
反正天下所有的奏折上報,都必須過尚書台這一關,他也不急。
過了約半刻鐘,官吏將昨日送來的豫州奏折整理出來,約有十多封竹簡,摞在一起達四五公分之厚。
“侍中,都在這裡。”
王鈞點點頭,過去每一封竹簡查看了一番。
漢朝的奏折都是打上死結捆上的,再在繩子上和竹簡上印上官員的官印,如果想要拆開的話,就必須把繩子剪斷,這樣來防止上奏的內容被彆人看見。
一般來說,隻有天子才有拆封的權力。王鈞雖然沒辦法拆開奏折,卻可以通過竹簡上的官印來判斷是誰的奏折。
當他看見一個右上順讀為“豫州,刺史”四字的官印時,臉色平靜地將這封奏折拿了起來,對尚書左仆射說道:“這封奏折是張常侍點名要的東西,我取走了。”
尚書左仆射臉色為難:“侍中.......這不合製例。”
王鈞笑道:“放心,不會為難你等,等常侍看過之後,就會遞交給天子,不關爾等的事情。”
眾人就不再說話了。
如今朝廷上下,尚書台、禦史台等幾個重要職權部門都掌握在宦官手裡,他們這些官吏也都是鴻都門學出來的人,王鈞作為趙忠一係的宦官,自然也有一定權力。
出了明光殿,王鈞心情起伏不定。對於他來說,這亦是一場豪賭,因為他也不知道陳暮說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
擅自打開朝臣奏折,對於常侍們來說不算什麼,對於他來說.......
可陳暮說的又太過於驚悚。
宦官派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旦張讓倒台,那宦官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也隻能希望陳暮說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