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聽見動靜,狠狠地瞪了陳暮一眼。
陳暮知道自己打擾到人家醫生,不過還是堅持把門關上,站在門內拱手說道:“傷者是我的父親和弟弟,我來是想請問醫者,包紮傷口的布帶是否有用沸水殺菌。”
醫者愣了一下,道:“你也懂醫術?”
“不懂,但略知一些傷口感染的知識,如果不殺滅細菌病毒,很有可能造成二次感染。”
陳暮恭敬回答。
對於醫生他十分尊敬,因為他初中時得過重病,被父母送去醫院,主治大夫人很好,做了兩場手術,術後悉心照顧才把他從死神手裡拉回來。
“細菌病毒是何物,我不知道。不過譙縣人華佗倒是說過和你一樣的話,說是布帶上有邪風,用沸水煮後可除。”
醫者點點頭:“我已經為你父親兄弟清理了傷口,正準備上藥包紮,既然你一定要沸水煮過的布帶,那就出去命我的小童取來。”
“諾!”
陳暮應了一聲。
唯是接受命令,諾則是“知道了”的意思。
這二者的含義,相當於現在“是”與“好的”這兩句回答。
前者是地位低的人回應,後者是地位相同或者地位較高的人回應地位較低的人。
出去取了布條,來到後院,陳猛正和醫館的醫童煮開水。
“侄兒,我兄如何?”
陳猛見他過來,開口詢問。
陳暮臉色稍微舒緩一些,回答道:“醫者已經清理了傷口,都是外傷,應該沒有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
陳猛點點頭。
不過說是這麼說,陳暮心裡還是堵上了一片陰霾。
漢代的醫術不比現代,現代醫療發達,五臟六腑有什麼毛病,也能檢查得出,進行針對性治療。
而古代的醫術則頂多能治療外傷,有個頭疼腦熱,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就隻能喝草藥來碰運氣,像肺結核這樣的病,幾乎是絕症,無藥可醫。
如果父親和弟弟隻是外傷就還好,修養一段日子就行。
怕就怕在他們被打出了內傷,五臟六腑任何一個出問題,都是要命的事情。
所以陳暮現在談不上鬆了一口氣,還是得繼續觀察情況。隻希望父親和弟弟能夠吉人自有天相,可以挺過這一關就好。
煮好了包紮用的布條,陳暮給醫師送了過去。
醫師已經用煮過的毛巾擦拭了創口,將傷口清理乾淨,塗抹上草藥汁,布條送過來之後,一圈一圈地纏繞上,打好結,當成繃帶固定住草藥。
陳青陳誌父子還在昏迷中,但當繃帶緊緊勒住他們傷口的時候,還是痛得不停呻吟,看得陳暮心裡不是滋味。
雖然談不上心如刀絞,可這一世的父親弟弟被打成這樣,他依舊扼製不住心中的憤怒。
這還是因為自己得了勢,有了社會地位。
若是普通鄉民,恐怕就算被張家豪強的人打死,也無處伸冤吧。
陳暮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出了醫館,帶了幾個陳家村村壯,直奔縣衙,找到了主簿房。
在主簿房中尋了空白竹簡和毛筆,憤而洋洋灑灑數百字,寫下奏折,將這事上書,並且彈劾中山國相張純,縱容遠房分支族人,為禍地方百姓。
這手彈劾,不算惡人先告狀,因為惡人不是他,是張純。
張純是漁陽人,中山國的蒲陰張氏是他本家宗族的遠房分支,他做中山國相之後,收了蒲陰張氏好處無數。
這一點在之前拷問張家人的時候就已經問得明明白白,蒲陰張氏之所以越發囂張,原因也是因為張純縱容庇護,再加上蒲陰張氏欺辱百姓,掠奪田產,都會給張純孝敬一份,使得張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向來都無視百姓受苦。
得知幕後保護傘是他,陳暮怎麼能心中不滿,立即上書先發製人,要將官司打到漢靈帝那裡去。
當天夜裡,一騎就奔出蒲陰,往冀州治所鄴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