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本來打算第二天就啟程去兗州,不過陳暮還是將他勸下。
眼看就要過年了,新年時候就不要再去奔波勞累。
漢民族對於思想的情節尤為重要,除夕、元旦、寒食是漢朝三大最重要的節日。
新年氣象,沒有鞭炮,沒有春聯,沒有餃子,也沒有什麼熱鬨氣氛。
今年不管是對於陳家村來說,還是對於整個大漢王朝來說,都是十分艱難的一年,戰亂頻繁,災禍不斷。
但生活總要過下去。
陳家村死在異地它鄉的村人近百,埋骨遠方,如果沒有家人祭奠,最終也不過是成為孤魂野鬼而已。
不管是為了現在還活著的人,亦或者為了那些死去的人,人們都得振作起來。
除夕那天大早,在族老們的帶領下,村裡人就開始忙碌。
劉關張三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就聽到嗩呐鑼鼓銅鉦齊鳴,吵得人睡不著覺。
“怎麼這麼吵啊。”
張飛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看到劉備和關羽已經在穿衣服了,四弟陳暮並不在床上。
四兄弟經常抵足而眠,這張床也是兩張大床並湊起來的,並不擁擠。
劉備套上換洗的長袍,對張飛說道:“翼德,四弟族中要祭祖,祭拜村中死去的亡魂,一起過去看看吧。”
“哦。”
張飛伸了個懶腰,又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地躺了一會兒,才從床上爬起來。
三人穿戴整齊洗漱一番,出了堂屋站在院子往外觀看,就看到村裡數百人,比之平日裡的人還有多,家家戶戶都穿著素衣,站在祠堂門口,肅穆而立。
鑼鼓聲震天地響,正是寒冬臘月,雖然最近這幾日沒有下雪,北方的朔風依舊呼嘯而來,似是亡魂哭泣。
陳暮的母親方氏是個矮個子婦人,在大兒外出未歸,夫君被征調服役的時候,瘦小的肩膀挑起了整個家的房梁,一邊養育子女,一邊做著繁重的農務,生活沒有壓垮她的脊梁。
一直注意自家情況的方氏遠遠地見劉關張從自家出來,一路小跑從祠堂方向趕回來,大聲招呼道:“三位大侄起來了,吵到你們了嗎?”
劉備連忙擺手:“伯母,我等剛好起來,並不覺得吵鬨。”
方氏熱情地招手:“那正是時候,準備開飯了,族老招呼三位貴客過去就坐。”
“去哪兒坐?”
“跟我來。”
方氏帶著他們往祠堂方向去。
陳家村彆的建築都十分老舊,唯獨這祠堂常有人打掃翻修,保持得相當完整。
這是西漢時期陳家的祖先陳悝修的,前後三進出的大祠堂,光內部的廣場就占地半畝,可以容納數百人同時祭拜。
漢朝的除夕是祭拜祖先的日子,蒲陰陳氏尤以陳家村的祠堂為核心,散落各地鄉鎮的陳氏族人全都要回來,熙熙攘攘一千多人,將整個祠堂都擠滿,裡麵站不住腳才不得不站在屋外。
作為一地國相,又是列侯的身份,劉備可謂是陳家村最大的貴客臨門。鄉有三老,陳家村的村長陳老太爺就是鄉老之一,年八十有二,在鄉裡德高望重。
當方氏把劉關張帶過去的時候,老頭與數位族老在族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出來迎接。
“老大人安好。”
劉備趕忙迎過去,將老人攙扶住。
漢朝以孝治天下,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天子平民,遇到老人都要表達尊敬。
老頭抓著劉備的手笑嗬嗬地說道:“使君遠道而來,陳家村未能隆重接待,讓老夫羞愧難當。快快進來,請上座。”
祠堂內正廳擺滿了列祖列宗的靈位,旁邊副廳則是宴席,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桌案,村裡有輩分的長者坐於席間,中輩與晚輩則列於中席和末席,按照次序排列。
為表示對郡守高官的尊敬,劉關張的座位在最上首,也就是主位,下方左右兩側分列了次席,再下麵才是族長族老等陪同人員坐的位置。
劉備注意到陳暮作為晚輩隻能坐在末席,便擺手說道:“今日這裡沒有使君,隻有晚輩。我與子歸乃是刎頸之交,子歸之長輩便是我之長輩,還請老大人上坐,我與子歸同席便可。”
“這可如何使得。”
陳老太爺瞪大了眼睛,想拉住劉備。
劉備卻反而攙扶著老頭往主坐上去,半推半扶地笑道:“長者為先,此乃敬老也。”
老頭七老八十,那裡拗得過劉備,被推上了主坐,隻得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