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母走後,雖然家中奴仆甚多,但總覺得這個家少了點什麼,沒以往那般熱鬨。
隻是賣了祖產,去建功立業,談不上難以割舍,就單純地隻是覺得自己不孝,沒有留住祖業而已。
卻在這個時候,張世平拿出一疊地契,遞到張飛的麵前笑道:“張將軍,物歸原主。”
“這......”
張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劉備也有點發蒙。
唯有陳暮眼疾手快,幫張飛接過地契,拱手道:“多謝二位。”
“四弟,這是人家......”
劉備還想說什麼。
陳暮卻笑了笑,回應道:“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當初我等從涿縣起兵,就是二位資助我等,恩情大義,銘記於心。如今我大哥已是濟南相,一地太守,以後二位若來濟南做生意,我大哥必鼎力支持,給予方便之門。”
蘇雙張世平是中山國的馬商,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也很簡單,一來巴結劉備這個新興權貴,二來以後劉備繼續升官,他們就能夠得到官府的政策扶持,繼續擴大自己的生意。
聽到陳暮的話,大喜道:“那就一切拜托給玄德了。”
劉備心中嘀咕,但既然陳暮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最後也就沒有堅持,讓張飛收下了地契。
陳暮則早就有所打算。
作為學經濟出身,他深刻認識到商業的重要性,國家想要富強,就必須要發展經濟,那麼扶持商業,在所難免。
古時很多朝代都重農抑商,最終都在一次次的土地兼並當中滅亡,唯獨宋朝在土地兼並同樣嚴重,國家卻十分富裕,原因就在於商業的大力發展。
陳暮作為經濟學人才,怎麼可能繼續走重農抑商這樣隻想維穩,不想發展的老路?
因此將來對商業大刀闊斧的改革,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幾人進入屋內廳堂。
張飛指著不遠處的一張席子大笑道:“哈哈哈,大哥二哥四弟,你們還記得嗎?我們就是在這裡商討是留在幽州討伐黃巾,還是去冀州跟著盧將軍。”
劉備露出緬懷的神情,說道:“是啊,那個時候四弟一席話語,讓我茅塞頓開,撥雲見日。”
關羽也笑道:“也就是在這裡,我們四人結義生死,立下誓言。”
嗯,我跟張飛一直在“俺也一樣”來著。
陳暮心中腹誹,嘴上說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一年了,不知道那桃園怎麼樣了?”
張飛一拍腦門:“是啊,我的莊園。”
張世平笑道:“張將軍放心,我時常派人打理。現在正是二月春,挑花也馬上就要盛開了吧。”
“走走走,去看看。”
張飛興奮無比,拉著劉備的手就往桃園方向去。
東漢豪強的土地一般分為三種,一種是城內的大宅院,二種是城外的莊園,三種是散落在全縣的田土。
桃園就是張飛的莊園,位置就在城外。
六人騎馬過去,隻見莊園門大開,張世平和蘇雙的仆人已經在門口等候,還未走近,四溢的桃花清香就已經迎麵而來。
現在是二月中旬,桃樹開花要等到三月初,雖然現在還沒開花,但已是枝葉翠綠,花骨朵含苞待放。
六人走進去,清風吹拂,暖暖的陽光灑落下來,桃樹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
一望無際的桃樹海洋裡,隱隱能看到中央的空地。
“我回來了,我的桃園。”
張飛張開雙臂,站在桃樹下仰頭望天。
劉備關羽陳暮跟在身後,三人都能體會到張飛激動的心情。
還記得去年此時,兄弟四人便在這裡秣兵曆馬,在涿縣招募了鄉勇之後,在桃園開了數次宴會,當時歌酒舞宴,好不熱鬨。
如今雖然很多人埋骨它鄉,但曾經的回憶曆曆在目,讓人回想起來,總覺得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陳暮朗聲道:“既回了桃園,豈能不飲酒唱歌跳舞?”
“對。”
劉備眼睛一亮,看向張世平蘇雙道:“二位,有鼓有琴有酒否?”
蘇雙含笑道:“早已準備。”
說著拍拍手。
仆人們抬上了一缸缸的美酒,兩隻大鼓,一架古琴以及數張草席,擺放在桃園中央的空地上。
清風吹拂,桃葉打著旋兒落下,半開半閉的花瓣隨風飄揚,花蕊中溢出淡淡清香。
“二弟三弟四弟,你們還記得那年我們在桃園結義時,一起說過的話嗎?”
劉備閉著眼睛,站在鼓前,回憶起去年出征時,眾人立下的豪言壯誌。
“記得!”
三人齊齊回應。
“咚!”
劉備打在了鼓上,高聲道:“桃園共結義,論兵扶社稷。”
“嗡!”
關羽揮舞大刀,發出輕鳴脆響:“美景容易彆,韶華更難留。”
“叮!”
張飛敲打了一聲銅鐘,低吟道:“一身報國誌,飛馬陣前馳。”
“噌!”
陳暮輕彈古琴,揚聲唱:“將軍百戰死,青史萬年流。”
刹那間,好似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鼓聲鐘聲琴聲乃至虎虎生風的舞刀聲頓時撞在了一起,爆發出激烈的碰撞。
馬蹄揚塵飛變色,冷風呼嘯繞長戈。
密集的鼓聲作響,銅鐘大呂,夾雜著琴聲中略帶了肅殺之氣,像是浩瀚的海水不斷衝刷著海岸,波濤連綿不絕,一次又一次地奔湧而來。
連續數次高昂的節奏後,急促的鼓聲漸漸放緩,鐘聲悠悠飄蕩,琴聲獨奏,似惋惜,似悲鳴,似落幕。
高昂之後便是低沉。
鼓聲輕點,宛若英雄遲暮。
鐘聲哀鳴,似年華已老。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
滿庭的桃花在風中搖曳,花瓣片片飛舞。
關羽舞至最後,像是精疲力竭,駐刀屹立,緩緩倒下。
鼓聲斷,鐘聲絕,刀槍止。
“噌!”
隨著最後一聲淒厲的琴鳴,一曲結束。
餘音,隨風而去。
暮歌,悠悠泛止。
傍晚夕陽,絢爛的晚霞遮蔽了夜空。
夜幕升起,繁星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