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論英雄之後,曹操就開始深居簡出,這幾日來也不再出去閒逛,每日要麼待在曹嵩那裡或者去探望戲誌才,並沒有過分高調。
其實他在青州軍政也有一些認識的朋友,如沛國人丁衝,汝南人王俊都是他少年時的同伴,目前皆在青州任職。
但這些人邀請曹操參加一些聚會,曹操皆以婉拒,就是害怕陳暮再給他下套,引他入套惹上麻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呀。
老話說得好,人應該要端正自己的態度,找準自己的定位,要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才能夠在世上找到屬於你的正確位置。
曹操就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微妙,失了大半個兗州之後,產糧和人口主要集中地丟失,形勢很差。
所以在夾縫中生存,他必須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現在他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早些從劉備那裡得到占城稻,隻要占城稻在淮南生根發芽,有糧有兵了,至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窘迫。
一切,都會好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一日傍晚時分,天氣乾爽晴朗,已經是曹操來到青州的第十二天。
劉備那裡終於來了好消息,六十萬斤稻種都已經裝好,足足用了近千輛馬車。除了這六十萬斤稻種以外,還有一些物資輜重。
這些物資輜重當然不是給曹操的。
曹操過來才帶了數十人,肯定沒法把所有車輛趕回去,所以劉備派了千民車夫,以及一千士兵沿途護送,這些物資就是供士兵與車夫一行人在路上使用。
等到稻種裝好之後,劉備就高興地邀請曹操過來觀看。
曹操被人領到了臨淄城北麵建於淄水旁的大型倉庫外,就看到一輛輛馬車從糧倉中運出,緩緩步入了外麵的官道,順著水泥馬路,一路往西南方向,連綿十餘裡,一眼看不到頭。
其實在古代像這樣的糧倉已經屬於軍事機密,不會給外人看。但臨淄城現在連城牆都被掉拆了,倉庫不建在城內,糧倉位置是否被人看到自然早已經不再重要。
按照陳暮的話來說,如果有一天敵人已經能夠打到臨淄城下,那有沒有城牆都已經沒有意義,因為這除了證明大勢已去之外,還證明了他的無能。
能讓敵人一路勢如破竹打到老家來,除了愚蠢無能以外,還能有什麼?
前些日子下過雨,糧倉附近的地麵泥濘潮濕,唯有水泥鋪設的地麵平整堅硬,曹操看著這地麵微微有些出神,如果這樣的材料用來鑄造城池的話,恐怕沒有人能打進來吧。
“明公,陳子歸的第二計來了。”
郭嘉用隨身帶的劍捅開了一袋稻種,嘩啦啦從麻袋中流出一把金黃的麥穗。
看著很平常,但隨意捏開幾粒一看,裡麵的稻穀竟然已經發黴。
曹操露出凝重的目光。
稻種其實就是我們吃的米,米就是水稻結出來的果實。
正常情況下,水稻種子是可以發芽的,經過溫水催芽,便能夠形成稻株秧苗,然後再將稻株種植在田裡,這就是我們俗稱的插秧。
但在培養秧苗之前,還得經過好幾道工序,曬種、催芽、育苗,到最後播種。少了其中任何一環,都不能成為種子。
占城稻的產量相比於後世的雜交水稻,產量其實低得可憐。畝產四到五石,差不多就是200多斤,跟現代畝產1000多斤的雜交水稻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感謝袁老並不是無的放矢,哪怕我們現代吃的雜交水稻並非袁老研製,但在美國人和日本人的研究相繼失敗的情況下,袁老是唯一成功研製出雜交水稻的人,後來的雜交水稻也是在他的基礎上研發。
就好像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是原子彈的理論基礎,但原子彈並不是愛因斯坦製造出來的是一個道理。
隻是相比於其它畝產三石的粟和麥,占城稻在此時已經很了不起,特彆是它的生長周期短,可以一季兩熟,那麼增產就不是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那麼簡單,而是增產了足足一倍半,糧食產量直接翻了一番。
因此現在曹操對占城稻極為重視,見到這般情形,也是馬上連破數袋稻種,取出裡麵的種子查看,就看到種子雖然黴菌不多,可已經泛出不少菌絲,顯然是不可能再發芽成稻株了。
“玄德,這是?”
曹操取了發黴的種子,找到劉備詢問狀況。
劉備這個時候正在和陳暮一起幫曹操清點一下出倉車輛,他對曹操還是很不錯的,見到這個情形,便笑著說道:“穀物存放在倉庫,偶爾有些發黴是很正常的事情,孟德兄不要介懷。”
然而曹操卻沉吟道:“若是一袋兩袋倒也無妨,我怕的是穀物全都發黴無法種植。”
“哦?”
劉備見此情形,便下令道:“來人,每車取一兩袋檢查一下。”
“唯!”
立即就有士兵前去檢查。
而在一旁一直關注陳暮表情的郭嘉敏銳地注意到,陳暮雖然一直保持著微笑,但在劉備下令的時候,眼皮子還是忍不住微微跳動了一下。
當下郭嘉心裡就有了數,已經不用猜,肯定大部分的稻種都已經發黴,而且始作俑者必然是陳暮。
從當初找劉備要稻種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月,陳暮要是想搗鬼,絕對有充足的時間做這件事,用腳指頭想,如果所有稻種都發黴的話,此事與陳暮絕對脫不了乾係。
過了片刻,去檢查的士兵回來了,向劉備報告道:“明公,大部分稻種皆發黴了。”
“額......”
一時間原本還想著不用出多大力就能幫一下曹操的劉備愣住,神情頗為尷尬。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陳暮才說道:“前些日子連日下雨,倉庫潮濕,想來是庫房疏於管理,導致稻種發黴,來人,去把倉官尋來。”
執掌倉庫的倉管令丞急匆匆而來,見到這情形,馬上拱手施禮道:“明公,國相。”
“這稻種為何發黴了呀?”
陳暮故作不解地問道。
倉管令丞本能瞥了眼陳暮,但他知道該怎麼回答,因此說道:“國相,因最近天氣潮濕,故而發黴。”
“可是你疏於管理之因?”
陳暮又問。
令丞見到劉備嚴厲的目光看來,硬著頭皮道:“是小人之罪也。”
“拖下去,關押起來,失糧之罪,擇日問斬。”
陳暮大手一揮,讓人將令丞抓起來。
令丞雖然知道是演戲,但還是聲嘶力竭地道:“國相,饒命啊,國相饒命啊。”
“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