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閘!
陳暮派幾名玄甲重騎親自去傳達命令。
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烏雲雖然還未散去,但並不影響火把照明。
玄甲重騎跟著陳暮來往林慮穀口以及關羽營寨不知道多少次,早就輕車熟路,順著洹水往上去就行。
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林慮穀口附近,向徐晃下達指令。
徐晃得到命令之後,立即對早已經做好準備的部將下達命令,示意他們可以行動了。
在水壩兩岸堤上,數十名士兵一左一右,立刻開始卷動絞盤,那絞盤是困在梁柱下方,利用河邊大樹作為滑輪支撐,從下方往外拉。
隨著絞盤運作,繩索“嗖”一下緊繃起來。大壩後麵左右各有四棵巨大的梁柱作為支撐點,繩索迅速用力猛拽。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使勁!都給我使勁。”
呼喊著號子的軍官賣力地吆喝著士兵用力拉扯。
終於,伴隨著一聲聲號子當中,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第一根梁柱猛地被拉拽開,緊接著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像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攔截大水的木牆上,木製大壩緩緩裂開了數道口子,木屑迸飛。
“繼續!”
看到這一幕,在現場指揮的軍官大喜過望,再次催促著士兵們繼續用力卷動起絞盤。
很快,第二根梁柱又被扯下。左右兩邊已經各扯了兩根,支撐大壩的八根梁柱少了一半,那種哢嚓哢嚓木頭迸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隨時會炸裂開似的,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在軍官們的催促下,眾人加緊了手中的力氣活。絞盤幾乎是卷到了底。下一秒,隻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音轟鳴作響,砰的一聲,仿佛天崩地裂了一樣。
山崩海嘯當中,士兵們瞬間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浪拍來,明明是站在地勢更高的岸上,卻仿佛是站在了河裡,頃刻間要被卷翻。
許多士兵被這股氣浪吹得一屁股做在了地上,還有個稍微瘦點的士兵差點被卷進後麵的河裡,還是一旁的軍官眼疾手快,將他拉住,這才避免了這名士兵被身後的波濤大浪卷走。
感受到大自然的天威,士兵們也顧不得扭頭去看身後的大壩口子,連滾帶爬開始往左右兩側更高地坡上跑去。
實際上開閘是威脅不到他們這些在兩岸高地上拉絞盤的士兵,離得最近的士兵都有十餘丈遠,可放水時產生的氣浪過於恐怖,還是讓他們從內心深處產生了恐懼感。
而那些士兵沒有看到,站在山上的徐晃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幾乎是在左右兩邊各第三根梁柱倒下的那一瞬間,已經不需要再拉第四根柱子,木製牆壁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壓,轟然迸裂開來,水花迸濺。
那一瞬間產生的巨大音量,仿佛是千軍萬馬在咆哮,砰然雷鳴般爆炸。不知道多少噸的水頃刻間迸濺出來,疾射出數丈高的浪花,然後拍打進了洹水河裡,翻滾出陣陣雪白的水焰。
站在岸上的士兵不僅能夠感受到大山崩塌了一般的可怕噪音,以及不斷洶湧而來的氣浪,甚至即便隔了數十丈遠,還有水珠濺落,如淅瀝雨點般點在人臉頰額間。
“謔,謔,謔,謔,謔!”
不知道是哪個士兵先起的頭,似乎是感受著大自然威力的可怕,爆發出了那種來自心底深處崇拜,高聲地呼喝了起來。
然後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很快蔓延至全軍,山野數千士兵,紛紛呼喊,伴隨著泄洪的巨大聲浪,產生出了一種無比激情澎湃的心情,讓人站在此地,忍不住引吭高吼,為這股洶湧的激流獻上一份喝彩!
洹水並不算大,也不至於很小,河麵最寬處達七八十丈寬,最窄處有那麼三四十丈,比黃河長江肯定不行,但也算是一個中型河流,在大壩泄洪瞬間,本來就高的水位頃刻間再次開始暴漲,甚至已經蔓延出了河麵,衝到了河對岸的提上,淹沒了附**原地區。
然後源源不斷的水流繼續往洹水中傾倒,這些洪水咆哮著,翻滾著,兩岸的泥沙被衝走,它們的顏色也從原本的深青色變成渾濁的黃紅色,卷起陣陣驚濤,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下遊地區奔湧,水麵甚至漫過了兩岸大片平地,向安陽奔騰而去。
此時此刻,安陽城內正陷入一片寧靜。雨在今天傍晚的時候停了,城樓上用鐵架點燃了篝火,守夜班的士兵們不斷在城牆上穿梭,偶爾還不時掃視城外,或者探頭往城下去觀望,防止關羽軍趁夜偷摸過來,襲擊安陽城池。
這個時候逢紀已經回鄴城了,他作為袁紹留下來鉗製袁譚的重要謀士,此時必然要回去“輔佐”袁譚鎮守鄴城,如今城內的謀士是閔純,官職是冀州牧主簿,比不得劉惠許攸這些得寵的謀士,卻也不算太差。
早在今天下午的時候,閔純與顏良文醜商量過。從今天中午開始,大雨就變下了許多,到下午的時候,雨已經差不多要停了,他們準備明日就派人出城,前往後方武城,讓他們立即派人運糧。
由於安陽城是臨時製造的一處軍鎮,城內沒有民居,所以倉庫之類的軍用設備倒是非常多。
不過漢代縣城一般也就占地兩平方公裡,城內往往就是從東門到西門,南門到北門各一條大街,形成十字路口,城中居住的百姓從幾千到幾萬不等,能住幾萬人的城池,基本可以算是一郡治所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沒有民居能騰地方的事情。
現在安陽城內光居住的士兵,就有三萬多人,比普通縣城住的人還多。再加上還有其它物資堆積,導致城內的倉庫其實一次性儲量並不是很大,三萬多人每日吃喝不是一個小數目,即便倉儲存滿,也不過是三月用度而已。
而由於惡劣天氣緣故,前兩個月一直都沒有新糧補充上來。所以實際上安陽城內糧草隻能堅持一個月左右,如果再沒有新糧食補充,再過一個月全軍就得喝西北風,因此閔純才催促著顏良文醜派人運糧。
顏良文醜自然也是滿口答應,在他們看來,關羽軍已經撤走,城外暫時沒有了威脅。且大雨停下,北城門外就是洹水,上麵建造了浮橋。前些日子大雨把浮橋都淹沒,現在雨停了,水位應該已經降下來,正該是運糧的時候。雖然城裡還有餘糧,可也得早做準備嘛。
到了半夜時分,安陽城內的大部分袁軍士兵都已經休息。隻有四周城樓上,還有來來回回的夜班士兵不斷往來巡邏。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奇怪的聲音從西北方向傳來,聲音一開始很遠,不斷回蕩,接著越來越近,如遠古巨獸咆哮,令人頭皮發麻。
“聽,那是什麼聲音?”
西北城頭上,一名士兵豎起耳朵,隱約能聽到轟隆隆的響聲。
另外一個士兵認真聽了一下,不敢確定地道:“好像.....是打雷的聲音吧。”
“你家打雷這麼連貫的嗎?而且這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士兵沒好氣道。
“會不會漲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