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收降俘虜!”
陳暮迅速下達了命令,目光所及,屍體遍地,血流遍地,投降者及武器盔甲遍地。
山河破碎,社稷浮沉,本就需要以雷霆之勢犁庭掃穴,重振乾坤。
傷亡在所難免,不管是敵人還是我們,陳暮所能夠做到的,便是遵照大哥之意,善待俘虜,不像曹操那樣殺伐過重而已。
不過陡然多出數萬隻要吃飯的口,對於洛陽的後勤壓力來說,也是非常大。
特彆是劉虞去年把往年的陳糧用來救濟兗州豫州受旱災的災民,新糧雖然可以支撐,但俘虜越多,新糧就越入不敷出,難以繼續維係。
今年洛陽又再次擴軍,劉虞和三公九卿彆說像漢孝康帝那樣大修宮室,就連公卿們的俸祿,也是一再削減,發不下去。
貴為天子的大漢皇帝劉虞,那一身龍袍已經穿得破了幾個口,貪慕虛榮的皇後幾次讓他做身新的都不肯。
唯一的好消息是現在天下各地官員已經不需要再發俸祿,不少搬遷至洛陽心係漢室江山的世家紛紛獻出家中糧食為朝廷解決燃眉之急,這才勉強將今年的戰爭打完。
而且劉表和呂布那邊也是繼續保持著朝貢,每年都向朝廷上繳不少黃金財寶,劉備那邊就更不用多說,仗著海鹽之利,每年光是繳稅就數以億計。
如此朝政才有錢可以支撐,不僅暗中派人前往荊州購買糧草,就連大逆不道,妄自稱帝的益州劉璋那,也有商人從蜀中購糧出來。
不過雖然糧草問題可以解決,但陳暮也有彆的考慮。
官渡之戰曹操坑殺八萬俘虜,其實很多人都清楚他不僅是缺少糧食,難以養活如此多俘虜那麼簡單。
更重要的是,八萬俘虜都是冀州人,若全部押解回去,冀州士兵思鄉心切,難免造成後續麻煩,需要分出一部分人去看管,一旦鬨事,鎮壓更耗精力。
所以不如全部殺了一舉兩得,一勞永逸。
這個情況對於現在的洛陽來說同樣適用,俘虜已經夠多了,白白多那麼張嘴,且時常鬨事需要鎮壓,不免令人煩不勝煩。
趙雲在河內屯田的時候,就有不少冀州降兵造反鬨事,河內離冀州近在咫尺,他們的家人、妻子、兒女、親朋好友都在冀州,冀州降兵才不會像黑山軍和白波軍那樣,隻要給田就老老實實種地。
一旦找到機會,半夜三更逃跑的冀州兵數不勝數。從去年到今年,俘虜的冀州兵逃跑了近四分之一,這些人回去之後,又會被征召成為新兵,到時候如此往複,沒有儘頭。
最好的解決辦法自然是消滅袁紹,讓冀州成為大漢朝廷的治下,如此這些降兵也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朝廷的兵馬,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擔心變成敵對勢力。
但在沒有剿滅袁紹之前,這些問題依然十分嚴峻。
戰場上士兵們開始熟練地清掃戰場,鞠義命令他帶來的洛陽軍加入其中後,騎馬緩緩過來,在關羽麵前翻身下馬,單膝下跪道:“末將參見前將軍,少府。”
鞠義桀驁不馴,從前麵對袁紹都口出狂言。但遭遇背叛之後,他也學會了做表麵功夫,至少在大仇得報之前,他不會過分得罪劉關張陳。
“起來吧。”
關羽點點頭道:“陶校尉,此戰你居功至偉,我會向朝廷上表你的功績。”
“多謝將軍。”
鞠義站起來,目光中十分平靜。
功勞?
他現在已經不在乎這個。
他隻在乎破滅袁氏,為自己的妻子兒女報仇,僅此而已。
陳暮策馬過來,到關羽身邊,四處掃視戰場道:“二哥,這些俘虜,你打算怎麼做?”
關羽不解道:“還能怎麼做,押回河內屯田。”
陳暮搖搖頭道:“我其實一直對朝廷不殺俘虜的政令不滿意,這些俘虜,應該全部殺掉。”
關羽皺眉道:“四弟,我知你生性暴虐,然莫忘了大哥的囑咐。且這是朝廷天子的詔令,再怎麼樣,也不該不滿天子詔書。”
“我非生性暴虐,也非不滿天子詔書,實乃為大局著想。”
陳暮突然扭過頭,微笑著對鞠義道:“陶校尉,你也覺得這些俘虜不該殺嗎?”
鞠義眉宇間閃過一絲殺意,冷然道:“該殺!”
“放肆。”
關羽瞥了他一眼,嗬斥道:“此國家大事也,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校尉能過問的?”
校尉是中高級軍官,如果按照後世的軍銜參考的話,應該可以算是一名少將,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但那是指重號校尉,鞠義是雜號校尉,地位比偏將軍之類的官職還低。關羽是前將軍,重號將軍當中僅次於大將軍、驃騎將軍以及衛將軍的存在,嗬斥鞠義很正常。
在這種情況下,鞠義應該先過問一下關羽的意見,詢問自己有沒有資格回答,得到關羽的首肯之後才能應命,現在直接回答,確實有點沒把關羽放眼裡。
聽到關羽的嗬斥,鞠義先是一愣,緊接著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更加凶厲的神色,片刻後又很快低下頭,唯唯諾諾道:“唯,將軍教訓的是。”
“二哥,也不能怪陶校尉,是我讓他說的。”
陳暮笑吟吟地算是給鞠義一個台階下,話鋒又轉道:“陶校尉可能說清楚,為什麼要殺掉這些俘虜的原因嗎?”
鞠義眼角的餘光瞥了眼陳暮,腦子裡忽然有了一些明悟,心中不由感覺到脊背發涼,連忙又對關羽拱手道:“末將隻是膚淺之見,豈敢在將軍和少府麵前大放厥詞?”
“無妨,陶校尉儘管暢所欲言就是。”
陳暮擺擺手,讓他繼續說。
關羽也盯著他,眯起眼睛緩緩說道:“你說吧。”
鞠義臉色微變,隻覺得頭皮發麻,腳底板升起了一股涼涼的寒意。
該死!
又一次試探!
這可惡至極的陳子歸!
鞠義內心當中咬牙切齒,目光不斷閃爍。
他想起了當初在船上陳暮點破他為什麼會被袁紹忌憚的問題。
功高蓋主是其次的。
居功自傲,桀驁不馴,才是他該死的原因。
那次之後,鞠義已經收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