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忽然一個閃電,將呂強驚醒過來。
寢宮中點燃了兩根蠟燭,許是外殿的窗子沒有關好,通往外殿的珠簾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天子塌下的鐵盆燒著木炭,左右又各置了一展宮燈,案上香爐青煙嫋嫋。
呂強驚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扭頭看向天子的床榻,他看到在宮燈照耀之下,天子躺在床上,雙目睜著,似是已經蘇醒過來。
他連忙舒了一口氣,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正要詢問陛下身體如何,再仔細一看,卻是看到在天子床邊,正跪著一人,正是宮中最“年輕”的宦官王植。
“王植,你在做什麼?”
呂強喝問道。
三更半夜,無緣無故跪在天子床榻邊是何居心?
“咳咳.....呂強。”
劉虞咳嗽了兩聲,喚道:“扶我起來。”
呂強瞪了王植一眼,快步走過去,將劉虞扶起來,詢問道:“陛下,身體無恙否?”
劉虞苦笑道:“朕的身體,朕清楚得很,大抵也是沒多久的活頭了。”
“陛下......”
呂強連忙也跪下道:“陛下切莫再說喪氣話,陛下是仁義之君,必為上天護佑,些許頑疾,很快就會好轉。”
“好了,起來吧。”
劉虞擺擺手,示意呂強起來,目光又看向王植,出聲道:“王植,你剛才說什麼?”
王植咬咬牙,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陛下,先帝與陳留王,還有陛下之子劉侍中,皆請求陛下,希望陛下將皇位禪讓於劉備劉玄德!”
“轟隆!”
外麵瓢潑大雨,又是一道閃電。
殿中所有人都沉默,除了外麵劈裡啪啦大雨打在屋簷上的聲音,就隻有嗚嗚如鬼嚎般的秋風拍打著門窗。
呂強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名小宦官。
他萬萬沒想到這名進宮已經二十載,言稱已經無家可歸,若被逐出宮門則必然會死於道路邊無人收屍的家夥,居然是青州安排過來的內應!
當年劉虞遣散諸多宮女宦官,那是因為這些宮女宦官多有親族家眷,因此給予他們錢財,讓他們回去好度過餘生。
剩餘的數十人,則都是孤苦伶仃,無家無室,沒有親族近眷的可憐人,才被劉虞獲準留下。
這意味著劉虞對他們這些人是有非常大的恩情,如果不是劉虞收留他們的話,恐怕這些無家可歸的宦官宮女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聽到王植居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片刻之後,呂強率先出聲,忍不住嗬斥道:“王植,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劉備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膽敢來威脅陛下!”
王植大聲為劉備辯解道:“常侍,劉使君從未給過我什麼好處,此事也並非他所指使,劉使君有匡扶漢室之誌,又恩惠於天下,受萬民愛戴,若他真的是想篡奪皇位的偽君子,我絕不會聽命於他,冒死而來。”
“那是誰?”
呂強問。
“是少府卿,是我義父。”
王植梗著脖子回道。
“陳暮和王鈞?”
呂強大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陳子歸......陛下,我去叫虎賁軍。”
“呂強,回來!”
“陛下.....”
“你是想逼反劉玄德嗎?”
劉虞喝道。
不過許是用了力氣,剛說完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呂強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拍著劉虞的後背愧疚道:“臣罪該萬死。”
“無妨。”
劉虞擺擺手,他還算理智,知道如果今天抓了王植將他處死,陳暮事跡敗露,必然魚死網破。
因為那時候天下人都知道陳暮在威逼劉虞禪讓退位,劉備不造反也得反。
劉備擁眾二十多萬,洛陽十萬大軍,大半以上都歸關羽執掌,不管是朝堂還是軍隊,青州的勢力,遍布整個洛陽。
一旦和劉備撕破臉皮,在袁紹已經江河日下,南方諸多諸侯實力不強的情況下,洛陽軍反噬,滿朝公卿包括他在內,不可能有人生還。
他死無所謂,但王植的話當中,卻還有另外一個信息——那就是先帝、陳留王以及自己的兒子劉和還活著!
先帝指的並不是漢孝康帝,而是指隻當了三四年皇帝,在長安之亂中被王允毒殺的少帝劉辯。
陳留王自然是指康帝的次子劉協。
二人還活著的消息對於劉虞來說,無亞於一場大地震。
畢竟大漢正統皇帝的位置,本來就是他們,劉虞又何嘗不知道自己不過是趕鴨子上架臨時皇帝,現在正主還活著,而且他的兒子居然也還活著,這自然讓他無比震驚。
如果他們倆還活著的話,這個皇位本就輪不到自己,要禪讓也該是還給少帝與陳留王才對。
隻是......
陳暮卻利用少帝與陳留王以及自己的兒子在要挾自己,讓自己把皇位讓給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