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哨聲響起的瞬間。
仿佛是寧靜的夜晚驟然被驚醒,曠野之上頃刻間就是哨聲不斷。
所有的屯田民立即扔下手中的農具,慌慌張張地向著城中或者周邊的屯田戶莊園跑去,而典農軍則急急忙忙開始集合。
“怎麼回事?”
潁陰城內,被曹操任命的屯田校尉棗祗,正在統計一些數據。
他和韓浩向曹操建議屯田,於是曹操任命任峻為典農中郎將,棗祗為他的副手,負責整個屯田事宜。
忽然間棗祗就聽到城內外哨聲大作,甚至都來不及披上鎧甲,急匆匆奔出府邸。
有人來報道:“報,有敵人自西麵而來!”
“多少人馬。”
“五百。”
“隻有五百人嗎?”
棗祗立即令人牽來馬匹,急匆匆上了城牆觀看。
就看到城外確實隻有五百敵軍,此刻趕走了城西的典農軍之後,就開始毀壞農田。
“可惡!”
棗祗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
曹公現在在官渡,本來就糧食緊缺,現在就指望著九月夏粟收割之後,運往前線。如今敵人居然襲擊到了後方,毀壞他們的農田,這讓棗祗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將軍,小心有詐。”
左右勸道:“若他們城外有伏兵可如何是好?”
伏兵?
棗祗瞬間就冷靜下來,然後說道:“我們必須搞清楚這股敵人是從哪裡來的。”
有人說道:“將軍,這肯定是昆陽那支佯攻陽翟的隊伍。”
“哦?”
棗祗問道:“此話怎講?”
那人分析道:“將軍想想,最新傳來的消息是昆陽那沈晨派人北上佯攻陽翟,實則主力南下定穎,與劉備一起殺了汝南太守,打敗了陽安都尉,現在正在召陵。因而他們如今正在濦強與夏侯將軍交戰,必不可能到潁陰來,唯有昆陽的那支佯攻偏師,才有可能過來。”
最近這段時間沈晨再次聲東擊西,利用偏師吸引夏侯淵和李典,再主力南下彙合劉備斬殺滿寵,擊敗李通的消息早就傳遍許都。為此夏侯淵、李典、蔡陽等人領主力南下濦強與劉備軍主力對峙。
召陵在許都的正南方,而潁陰則在許都的正西方。今天上午他們才得到消息,劉備前天已經抵達了召陵正在和夏侯淵他們對峙,那麼今天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所以那人很自然地認為這是昆陽那支佯攻陽翟的隊伍,趁著許都北方空虛的時候,從郟縣潁陽地區繞過來了。
這個推斷其實是很合理的,畢竟從定穎到潁陰,可比從昆陽到潁陰遠得多。一個是一百二十多公裡,另外一個隻有八十公裡。
而他們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是滯後性的,隻知道劉備軍前天到了召陵,正常按照休整的時間來算,怎麼樣也該休息一兩天再出發,鬼知道沈晨軍那雙鐵腳板,從定穎到召陵之後,兩天時間又走了八十多公裡路到了潁陰城外。
因此聽到那人有理有據的分析,棗祗點點頭道:“你說得對,既然城外有伏兵,那應該也不會太多,好,召集人手,立即出城消滅這股敵人。”
“唯!”
左右得令,立即按照棗祗的吩咐行事。
潁陰確實有一千多名屯田兵,甚至稍微組織一下的話,還能夠能夠組起上萬人的屯田民隊伍,就是一來沒有武器裝備,二來沒有訓練,一群烏合之眾也沒什麼作用,因此棗祗並未召集屯田民。
到了下午,甘寧帶著士兵們已經破壞了數百畝農田,按照每畝約三石產量計算,造成了一千多石的糧草損失,這讓棗祗心疼不已,連連催促士兵進攻。
而這邊甘寧見敵人真的出城了,立即呼嘯一聲,令人吹起骨哨,正在毀壞農田的士兵們便紛紛開始於驛道集合。
“列陣!”
甘寧騎在馬背上,高舉手中的大刀。
如果直接往後跑,向著沈晨軍埋伏的那處密林去,敵人肯定不會上當,所以就必須要先打一場,佯裝戰敗了,才好誘敵深入。
這邊棗祗領軍出城,他的典農軍數量是敵人的一倍,於是開始列陣往前壓進。
但到了近前之後,甘寧軍就立即下令放箭。
他的陣型跟棗祗的不同,棗祗是前麵由長矛手組成,他的是刀盾手,然後弓弩手藏在了刀盾手身後,等到下令放箭的時候,刀盾手蹲下,露出後麵七八十名弓弩手。
“咻咻咻!”
數十張弓弩齊射,射在了棗祗最前方的長矛兵身上,頓時一片大亂。
“嗯?”
見此情形,雖然疑惑敵人為什麼沒有刀盾和弓弩,但機不可失,甘寧抓住機會,立即喝道:“殺!”
“殺啊!”
五百士兵向前衝鋒,雙方距離不過三四十步,頃刻間殺至,戰到了一起。
棗祗拚命下令將士們穩住,可奈何之前幾輪弓弩射擊,讓前麵大亂,士兵躲避箭雨,導致陣型散開,根本不聽指揮。
甘寧軍趁勢掩殺,他本人則直接往敵方豎著“棗”字將旗的方向衝去,在親衛的幫助下,殺開一條血路,來到了棗祗麵前,僅僅交戰不過數回合,就把棗祗斬於馬下。.81zw.??m
主將被斬殺,屯田兵們頓時方寸大亂,整個戰場呈現出一邊倒的架勢。
很快他們就拿下了勝利。
而遠處的沈晨見雙方已經戰到了一起,本來是打算等甘寧撤退的時候伏擊的,結果沒想到似乎打贏了,連忙派人殺出去。
頓時整個戰場一片混亂,上千人要麼被斬殺,要麼逃走了,要麼跪地投降。
過了半刻鐘的樣子,局勢就已經穩定下來。
甘寧一刀斬殺了棗祗,正將“棗”字大旗折斷,回頭看到了沈晨領軍趕到,於是拎著那杆大旗笑著說道:“沒想到這潁陰守軍這麼弱,一下就被衝殺了。”
沈晨環顧四周,看到潁陰守軍的裝備,就說道:“這是因為曹軍幾乎把所有物資都搬去了官渡,南方僅有的物資也都在夏侯淵和李典那邊,所以缺乏弓弩和盾牌。不過這是在城外打仗,如果攻城的話,我們肯定沒那麼容易。”
“這倒也是。”
甘寧點點頭,說道:“阿晨,現在該怎麼辦?”
沈晨眺望遠處,指著潁陰城池說道:“事不宜遲,先讓將士們進駐潁陰,大家都是遠道長途奔襲,又拚殺一場,非常疲憊了,先在城中休息半個時辰,再留下一曲人馬,其餘人日入前進攻許都。”
甘寧撓撓頭道:“之前來的時候阿晨你一個勁說兵貴神速,怎麼到了許都城外了,反倒是要先休息了。”
沈晨苦笑道:“那也沒辦法,從前日到現在,咱們已經走了兩天路了,大家一直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光得腳疾的人就有二百餘人,現在將士們肯定腿腳酸痛,雖說潁陰離許都不過咫尺之遙,但人不是鐵打的。”
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們是午時抵達潁陰城外,僅僅是稍微休息了半個小時不到,就立即攻城,現在大概是下午兩點鐘的樣子,昨天從潁陽以南的野外風餐露宿一晚上。
然後今天又走了一個上午,過潁陽殺奔潁陰,雖然隻有二十來公裡路,但對於士兵來說依舊是個很大負擔。
沈晨軍的士兵還勉強能夠撐著,可甘寧軍那兩千人確實非常辛苦,畢竟他們本身沒有經過訓練,又不像沈晨軍那麼頓頓大魚大肉,補充蛋白質,很多人都體態瘦弱,堅持到現在已經是難能可貴。
當下大軍進入城內,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後挑選了一曲很難再繼續堅持下去的兵馬,留下來駐守潁陰城池,沈晨和甘寧就在大概下午三點多鐘的樣子,再次啟程。
潁陰到許都的距離可太近了,因為漢代的潁陰縣,就是後世的許昌市市中心。漢代的許都就位於潁陰東麵十餘公裡之外,幾乎眨眼間就到。
城東曠野之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屯田戶,此時潁陰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四方,許都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外城尚書令府邸。
日昳時分,今年三十七歲的荀彧披著一件絲綢長袍跪坐在桌案邊處理公文。
最近一段時間他並沒有在內城承光殿的尚書台上班,因為曹操將劉協更加嚴厲看管起來,所以荀彧每天都在自己府邸辦公。
桌案上燃燒著香料,讓室內都充滿了芬芳的香氣。
荀彧很喜歡這種香氣,不僅平時在看公文的時候要熏香,就連衣服也要用香料洗滌與熏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