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之所以決定投曹,還是因為曹操給予的利益太大了。
本來他覺得袁紹勢大,或許袁紹贏得概率大一些,但架不住賈詡一直勸說,告訴他曹操比袁紹更英明神武,曹操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張繡一直搖擺不定,既不敢真的投曹,也不敢響應袁紹攻打許都。
現在曹操又下了血本,連嫡長子的仇都可以放棄,讓嫡次子娶自己的女兒,嫡長女嫁給自己的兒子。
張繡一琢磨,如果自己幫曹操的話,曹操贏麵會大一些,再加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曹操的嫡子,將來若曹鑠上位,有了這種同母兄妹互為連襟的情誼,怎麼樣也不該秋後算賬。
到時候如果在自己幫助下曹操真的打贏了官渡之戰,曹家得勢,作為嫡係子女的兒女親家,他們張家自然也會乘風而起,雞犬升天。
而相比之下,去袁紹那裡,他最多也就是個普通將軍,可能還沒什麼權勢,於家族利益不大。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張繡認為的確應該投靠曹操會更好一點。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曹鑠在曹昂死後,確實是嫡次子不假,但他曆史上體弱多病,官渡之戰結束沒兩年就病逝了,自此曹操長子次子死光,讓曹丕這個第三子當了皇帝。
至於清河公主,這位可是敢謀害親夫的女人,脾氣非常差,也不是善茬。
因此所謂嫡子嫡女,其實都是虛的。
除了卞夫人生的曹丕曹彰曹植等人以外,其他兒子,曹操最喜歡的也就是曹昂和曹衝,可惜這兩個死得太早,才讓曹丕摘了魏文帝的桃子。
張繡要是真選擇聯姻,那就屬於壓錯了寶,將來曹丕上位還是得殺他全家。
當然。
現在張繡肯定是不知道這些。
他覺得曹操拿嫡子嫡女來聯姻,可謂是非常誠心,再加上賈詡一再勸說曹操本事比袁紹強,一定能打贏官渡之戰,所以興高采烈地打算按照謀劃,領兵北上昆陽。
但兵馬調動也需要時間,因此接下來幾日,他一邊準備糧草,一邊和王必籌劃了一下具體把雙方子女如何完婚的方式。
簡單來說,就是王必先帶著張繡的女兒去許都,再把曹操的女兒帶來南陽。
這樣也就不用擔心曹操抓他兒子為質。
當時女性地位不高,像袁術派人主動去找呂布求親,呂布就把女兒給了袁術的使者,還是陳登破壞了和親,這才又去把女兒追了回來。
所以這種事情很常見,隻要兒子沒有去許都就行。
至於怎麼送過去也不用擔憂。
因為當時進南陽的入口除了葉縣以外,東麵大彆山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從汝南直接過來。
隻是那些地方都是從山巒裡過去,並非大道而是小路,不利於大規模行軍,小股人馬穿梭還是沒有問題,不需要經過葉縣昆陽。
於是到了八月一日清晨,在整個城池的人還在熟睡的時候,張繡和賈詡,就送王必到了城外,離亭舍不足百丈遠。
此時亭舍內,正有一年輕人伸了懶腰起來,他環顧四周,見好友不在,於是起身穿上木屐,從旁邊衣架上取了長袍披上,喊了聲:“伯彥,伯彥?”
“機伯,醒了?”
院子裡傳來聲音,那個字機伯的人就走了出去,看到院子裡好友張英正站在亭樓上往外看。
“在看什麼呢?”
伊籍好奇地走了過去。
張英說道:“之前我燒水的時候見院外有不少人馬,就看看是什麼情況,原來是穰城的張將軍和賈大夫在送賓客呢。”
“什麼賓客值得他們二人一起相送?”
伊籍就順著樓梯往亭樓上爬,站在亭樓上向遠處觀望,就看到在城東路上,數十騎兵護送著幾輛車馬。
張繡和賈詡騎在馬背上,與一人道彆。
漢代馬車沒有車廂,所以伊籍隱約能夠看到其中一輛馬車上有一女子,馬車邊還有一年輕小將。
“那好像是張將軍的兒子和女兒。”
張英隨口說道。
他是本地望族出身,因是支脈所以隻得了個亭長位置,張繡即便是到了南陽,也沒有那麼多人才幫他管理。
因此除了縣令以外,穰城以及周邊他控製的幾座城池大小官吏,都是本地大族擔任。
伊籍現在就在南麵的朝陽縣做主簿,之前劉表將手下一些依附於他的底層士族派來南陽擔任基層管理,比如李嚴、韓冉等,未嘗不是為了控製南陽基層,以防自己對南陽掌控力薄弱。
而張英和伊籍是好友,最近縣裡無事,伊籍就來找張英玩耍幾日,不料今日清晨天才剛亮的時候,就見到了城外張繡和賈詡正在送彆一群陌生人,令人詫異。
“這些人真是奇怪。”
伊籍很是不解,張繡好像是要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哪裡去。
張英從亭樓上往下爬,邊爬邊懶洋洋地說道:“張將軍的事情,我們就不用去操心了。”
“這裡麵恐怕有隱情。”
伊籍繼續觀望。
片刻之後,張繡賈詡與王必道彆,他又讓兒子張泉帶著數百騎兵,保護著王必向東而去。
見此情形,伊籍越來越感覺不對,因為他覺得那個和賈詡張繡道彆的人,非常眼熟,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伊籍索性就先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而是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張將軍把自己的女兒往東邊送?
東邊是哪裡?
出了大彆山就是汝南。
莫非張繡要和袁紹或者曹操聯姻?
這可是件大事。
伊籍想都沒想,等到遠遠見到張繡賈詡回城之後,就打算從亭舍後院的馬廄牽自己的馬,向南去襄陽找劉表報告。
張英還準備去燒火做飯,見他要走,詫異道:“機伯,你要去哪啊?這麼快就回朝陽嗎?”
伊籍搖搖頭道:“張繡把女兒送走,而且是往東去,很有可能是走舞陰進入汝南,一定是往北聯姻去了,不知道是與曹操還是袁紹,我必須立即報告明公。”
“那我陪你去。”
張英說道。
伊籍想了想道:“不行,你是亭長,若走了亭舍無人,會報到張繡那裡,若他察覺就不妙,還是我去。”
“好。”
張英點點頭,這件事情確實很大,雖然不知道裡麵內因,但必須報告也沒什麼問題。
當下伊籍就獨自騎馬往南而去。
走到半路,即將到朝陽縣的時候,他忽然一拍腦門。
“我想起來了。”
他驚叫道:“那人是王必!”
王必是兗州人。
早年曹操當兗州牧,王必就跟隨左右。
當時伊籍還年少,伊家是兗州大族,因曹操殺邊讓引起兗州世家造反,那個時候伊籍就隨宗族南遷至襄陽,投奔了同鄉劉表。
而在曹操未殺邊讓之前,十多歲的伊籍就曾經跟隨父母在一次宴會中見過王必,隻是過去七八年,一時沒想起來。
現在陡然想起那人是王必,伊籍立即就猜到,張繡聯姻的對象,是曹操!
想到這裡,伊籍駭然的目光看向北方。
如果張繡和曹操聯姻的話,那駐紮於昆陽的沈晨和劉使君就危險了。
我必須去報信。
但明公那邊也必須去。
新野!
伊籍馬上做出決斷。
昆陽那邊必須去報信,劉表那邊也必須去。
可他一個人分身乏術,不能兩頭報。
不過新野縣令鄧茂是沈晨的從外祖父,剛好從穰城南下去襄陽可以路過新野,伊籍就立即打算去告知鄧茂這件事情。
很快他就改變了方向,原本是打算從穰城南下路過朝陽,再從朝陽去樊城,渡河回襄陽。
現在則是往東去,新野就在朝陽縣對岸,距離不過二三十裡地,非常近。
與此同時,沈晨這個時候也在新野縣。
新野如今已經成為了他的地盤,治下百姓多達二十餘萬,再加上湖陽和黃門亭,控製的人口有三十多萬,將近整個南陽的三分之一,是他能夠出兵的保障。
所以沈晨回到新野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找外祖父鄧茂,要他幫忙將去年的陳糧運到襄陽去,找糧商賣了換一些肉製品送往昆陽。
前線的糧食其實是足夠的,畢竟沈晨積攢了四五年,又沒有像曹操那樣到處打仗,存下來的陳糧非常多。
但肉類現在奇缺。
黃門亭士兵能夠每天急行軍五六十公裡地,跟一直可以吃肉補充蛋白質有很大關係。
一開始預算還夠,後來沈晨收攏了甘寧的兵權,現在兩軍合一,必須一視同仁,肉製品就缺乏下來,軍中一些士兵得腳疾,也未嘗不是少肉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