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桃抬起看向宮門。
趁著他們打掃戰場,救下傷兵的功夫,青龍門內已經是一片喧嘩。
之前從朱雀門殺入宮中衛家召集的奴仆,剩餘的一點皇宮宿衛,以及嚴匡的兵馬全都聚集在了力量,浩浩蕩蕩七八千人,正在緊張刺激地排列陣勢。
宮門的門栓在混亂中被弄壞了,在嚴匡的典農軍倉惶逃入宮中之後,大家都害怕黃門卒殺進來,沒有人敢去關宮門。
青龍門半掩著隱約能看到裡麵亂哄哄的,這個時候殺進去,說不準還有攻破敵人的機會。闌
“將軍,是個陷阱。”
就在這個時候,幾名斥候來報道:“在東北角埋伏了一標弓手。”
“嚴匡不簡單啊。”
沉桃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曹操將他安置在陳都,說明這廝絕非易於之輩。”
州泰也是黃門卒中一員,並且因戰功榮升丙字曲曲軍侯。
雖然是個曲軍侯,六百石的軍職,但南陽軍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黃門卒出來的專至其它軍中的士兵,最低都是屯長,也就是俗稱的百人將。
所以沉桃這個黃門兵的統帥看似隻率領三千人,但地位堪比中郎將,而六名曲軍侯,基本是跳過軍司馬,屬於校尉級彆。闌
州泰聽到沉桃的話,建議道:“將軍,敵人雖然埋伏了弓手,但卻是埋伏在了東北角,扼守住了東麵宮門而已,我們可以從東南角宮門或者南門進攻。”
“報。”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斥候來報道:“敵人在西北角也設置了弓手。”
陳都皇宮本來就不大,南北不到一裡,兩個角都安排了步兵弓手防禦,基本上就覆蓋了整段宮牆和青龍門,還順便防禦了南北兩麵各半段宮牆,很難攻進去。
要不是斥候們搶占了宮門外街道上的高樓,察覺到了宮牆後的異常狀況,恐怕他們一旦正麵強攻,立即就是箭失疾風驟雨般射來。
聽到斥候的話,州泰臉色一變,他想的地方敵人已經先想到了,敵將確實不同凡響,步步搶先化解了危機。
沉桃見此情形,知道已經打不進宮門,他們能夠以極少的代價打敗對手,首先是鐵腳板機動性,再加上手弩中距離射擊優勢,敵人卻有弓箭遠距離優勢。闌
弓箭至少在這個時代是人人平等的,哪怕你是呂布被射中也得死,所以沒有穿重甲在身上,強行突破進去後恐怕會損失慘重。
想到這裡,沉桃大手一揮道:“撤!”
不遠處耿紀、韋晃、吉邈、吉穆等人一下子急了,吉邈更是上前說道:“將軍,既然已經來了,何必又要走呢?”
沉桃搖搖頭:“你們不明白,左將軍派我們來就是想跟曹洪搶時間,如果我們能夠先到,那麼敗的就是他們。但沒想到他們來得那麼快,以至於搶占了宮門。現在很難打進去,而曹軍的援兵,卻已經在來的路上,不走,全軍覆沒!”
雖然黃門兵在中間打了朗陵之戰以及道亭之戰兩次戰鬥的情況下,短短五天時間從朗陵跨越了六百多裡到陳都已經是神速了,可奈何趙儼獻計,人家是一路換人換馬狂飆過去的,實在沒有辦法。
韋晃問道:“難道我們沒有彆的援軍了嗎?”
沉桃認真回答道:“隻有我們這一路了,希望大家能明白,左將軍和曹洪在前線對峙,我們的兵力還遠遠少於對方,能派出一支援軍已經殊為不易,現在各地曹軍都在往陳都趕,若不立即撤退,我們會被四麵包圍。”闌
“我父親白死了!”
吉邈、吉穆二人頓時哀傷起來,抱著吉本的屍首痛哭流涕。
耿紀也看向一旁金禕的屍首,唉歎道:“可惜了太醫令和金氏數百年忠貞啊,當年秺侯“世名忠孝,七世內侍”,如今卻不能為漢家天子儘忠。”
“走吧!”
沉桃歎了口氣,扭過頭一聲令下,士兵們轟然回頭順著街道往南走。
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
特彆是皇宮南門朱雀門以及東門青龍門,橫七豎八躺了不知道多少人,鮮血流了一地。闌
當黃門卒經過十字街正中央的時候,西街南麵的民居呼啦啦湧出上千人馬。
這些人都是各大世家糾集起來的奴仆,人都是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見嚴匡入城,很多世家都聚集人馬來相助。
結果他們尚未弄清楚情況,巴巴帶著人馬衝到皇宮南門西街的時候,忽然看到西街往中央街口有大批穿著與魏軍黑色軍服截然不同的橙色漢軍軍服的士兵。
一下子前麵的人就愣住了。
後麵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還在往前麵衝,頃刻間弄得街道巷尾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哈哈哈哈哈。”
沉桃大笑著,振臂一呼道:“迎天子,奉公卿。直搗陳都,匡扶社稷。抗曹賊,救萬民!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闌
“迎天子,奉公卿。直搗陳都,匡扶社稷。抗曹賊,救萬民!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三千黃門卒放聲怒吼。
這個曾經響徹許都,如惡魔般的口號聲,再次回蕩在了滿城公卿耳間,令他們瞬間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時也是如此。
黃門卒三臨許都,如入無人之境,打得許都守將狼狽不堪,甚至最後差點殺進了城中帶走了皇帝。
那年那日,與今時今天,何其相似乃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