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邯至大允穀五百餘裡,兩大燒當羌王才剛剛與曹魏使者策劃了叛亂事宜,還在招兵買馬,召集諸多羌族部落一同反叛的階段,就被沈晨五百裡突襲,陣斬兩大羌王。
這個消息迅速在羌族部落中傳播了出去,一時間諸羌震蕩,涼州羌氐無一莫敢仰視沈晨之威,他的威名自然也就遠播西涼。
之後沈晨分金城郡、隴右郡、天水郡、武都郡等大羌氐部落,各自分配草場,將他們規劃為中小部落,不允許他們之間互相攻伐吞並,且在各郡縣開設縣學,由巴蜀派出讀書人至涼州,招收羌漢子弟入學讀書。
對於願意來教書的先生沈晨也給了極大的優待,比如科舉入仕的時候會有加分項,甚至表現優異者可以直接跳過科舉,由朝廷征辟為官吏,因此從者如雲,就連涼州的很多世家大族都願報名。
而西涼民風彪悍,是非常不錯的兵源之地,沈晨又招收羌漢子弟兵,由門下弟子在軍中任命中級軍官,充當思想政治工作,嚴格推廣沈晨羌漢一視同仁的政策,進行軍事訓練。
此刻天水郡冀縣的涼州牧府邸之內,沈晨高坐主位,下方左右都雲集了天水郡的高級文官將領,如趙雲、龐德、鄧芝、龐淯等人,還有一位比較特殊,他是降將。
於禁!
於禁曆史上此時已因曹丕的羞辱而悲憤而死,現在雖然還未死,但整個人極為憔悴,像蒼老了二十歲一般,猶如八旬老者,臉色滄桑,胡子已是花白,平日開會常常低眉順目,一言不發。
沈晨環視眾人,沉聲說道:“諸位,陛下欲三興炎漢,討伐曹魏,就要興師北伐,三麵夾擊關東。我們的責任便是從雍涼、漢中進攻長安,漢中負責糧草,涼州出兵先取三輔之地,再步步為營,攻破長安,還於舊都。”
眾人都抬起頭看著他。
沈晨繼續道:“所以要想完成陛下夙願,就要厲兵秣馬,萬不能懈怠。涼州有兵馬三萬,漢中有兵馬四萬,這還遠遠不夠,吾欲十萬大軍伐長安,泱泱大漢,就要萬國來朝,百族拜服。涼州羌人眾多,若不能一視同仁,如何服眾?因而我要廣招羌兵,訓練為強卒,此事,就交予於將軍來辦。”
於禁一愣,連忙說道:“禁一降將,如何敢擔此重任,還請大都督三思。”
“你能練兵,你就能擔當此任。”
沈晨看著他道。
於禁羞愧道:“我隻是一個降將而已,還有何臉麵?”
沈晨環顧四周道:“任何人都應該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以及所代表的階層利益,龐太守,你是什麼出身?”
龐淯就說道:“我是寒門子弟,家中有些田產,母親在我父親去世之後,不事生產,專門伺機等待殺死外祖的仇人,此事轟動涼州,伱們應該都知道。”
“不錯。”
沈晨點點頭道:“龐太守是寒門子弟,因而他能夠在父親去世,母親不事生產的情況下讀書,最後出仕。但於將軍是底層黔首出身,那他為什麼能夠成為曹魏的前將軍呢?”
“為什麼?”
有人問。
“因為於將軍必須要努力拚搏,比寒門、世家、權貴花費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夠身居高位。”
沈晨環顧眾人說道:“縱觀曆史,往往都是以英雄豪傑作為史詩,卻很少有黔首、百姓作為史詩的典故流傳。這是因為曆史的掌握者,往往都是以更高階級的權力者書寫。而黔首百姓,沒有上升的渠道,哪怕好不容易上升,最終也成為了世家門閥,踩在了黔首百姓的頭上。”
“唔”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沈晨為什麼要說這些。
龐德於是問道:“是倒是,我也是黔首出身,壽成公雖是伏波將軍之後,早年窮困潦倒,因而我們必須要努力拚殺,才能晉升上去。可這跟於將軍是否練兵,又有什麼關係呢?”
沈晨說道:“有,關係很大。我想告訴於將軍的是,你努力拚搏,才能晉升上去。可在大世家權貴眼中,你依舊不過是黔首將軍罷了,又如何能比得上人家累世家業?所以我希望於將軍能夠明白,自己為了什麼在打仗,我現在想知道,將軍當初為何會為曹魏而戰呢?”
於禁訥訥說道:“是是因為我當時效力於鮑府君,府君死前,將我們全都托付給魏王,因此之後就一直為魏王效力。”
“嗯。”
沈晨說道:“這就是大家的短視所在,將軍隻知道聽從上麵的命令,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我在涼州建設新軍,就要讓士兵們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戰,要是連將軍自己都不知道,那該怎麼辦?”
龐淯問道:“請大都督明示,我們又該為什麼而戰呢?”
“孟子曰,民為貴,君為輕。民乃國家之根本,若無萬民百姓,又哪來的世家、權貴、官員、將軍、門閥、公卿、皇帝?”
沈晨看著他們說道:“黔首百姓都是漢民,曹魏諸將卻聽從曹賊之令,屠戮徐州,這是站在了百姓的對麵,也是因為百姓未開民智,不懂得誰才是他們的敵人,否則焉有曹操立足之地?”
於禁就默然不語了。
沈晨繼續道:“我以為,一個國家,百姓是基礎。我大漢主體民族是漢人,漢人當廣納百川,在以漢人為主導的國家體係當中,容納其餘各族,讓大家都能有所棲息之地。國家為一體,所有人有勁一起使,有力一起出,不分你我,方能眾誌成城,建設出一個強盛的國度。於將軍善於練兵,我就讓他練兵,但在讓他練兵之前,我想告訴他的是,於禁你也是黔首出身,為同鄉鮑信所招而應征入伍,屢立戰功才有今日。可你卻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從黔首中來,卻要為虎作倀,屠戮百姓,這難道是一個正直的人該做的事情嗎?現在令你練兵,便是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莫要再一錯再錯,牢記自己也曾是一名百姓!”
於禁羞愧地低下了頭。
沈晨看著他道:“現在,於將軍明白自己將來要為何而戰了嗎?”
於禁木訥地說道:“為百姓而戰。”
“不錯。”
沈晨點點頭:“你可能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要為百姓而戰,但我也不需要你想明白,你隻需要知道這一點就是了。百姓,才是根本,才是你的出身,若你連自己的出身都摒棄,又與禽獸何異?”
“是。”
於禁低著頭應了一句。
沈晨又環顧眾人道:“涼州屢次叛亂,皆因這裡離中央朝廷太遠,本地世家多行不軌,如武威顏俊、張掖和鸞、酒泉黃華、金城麹演都是大族出身,像酒泉黃氏先祖還曾是先漢宰相黃霸,如今卻叛亂朝廷,自立為患,龐德於禁何在?”
“末將在!”
龐德站了出來。
於禁也隻好站起身拱手道:“末將在。”
“吾欲組建興兵,在各郡招募精銳兵卒,由龐德為主將,於禁為副將,龐德負責領軍,於禁負責練兵,如今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有的為曹魏所得,有的為本地世家禍亂,令你二人,一年之內組建好新軍破之!”
“是!”
二人都拱手應下。
沈晨點點頭,看著於禁似乎還是有些掙紮,便笑道:“我知道於將軍在擔憂些什麼。”
說著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