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收魔為徒的消息很快便傳到蒼幽山的各位峰主耳中。
其中反應最大的自然是玄津峰的沈墨時,從消息傳到到白佑返回蒼幽山期間,靈鳥傳信已經不下五十封。
|你往日裡偏袒魔族那些孽障如今倒也不再追究,可收魔為徒這一做法無疑就是自摑蒼山的臉麵,若是叫世人知曉,豈不是自毀門風!|
|沈墨寒授於你的那些聖人之念你聽聽也就罷了,何必執著?現如今魔族並不安分,結界破損還需蒼幽山修複,當下的節骨眼根本就由不得你亂來!|
|你年紀尚輕,明明有大好前程,何苦要自斷前路?|
|……|
諸如此類的信件,白佑已經燒毀了許多。
一聲鳴啼,又是新的傳信,白佑接過信紙,未曾打開便指尖微動,搓滅了它。
信中說他屢次偏袒魔族,若是按他們的說法應該是了。
白佑靠在窗前,望著那漫天的飛雪細細回想,這次的顧城淵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
最早的那次是白佑師尊剛剛病逝時,沈墨寒屍骨都尚未寒下去,沈墨時就將江陵峰翻了個底朝天,搜刮出沈墨寒平時收養的魔族小妖,一口氣殺了個乾淨。
白佑阻攔未果,沈峰主隻是擦著染血的劍尖,紅著眼眶丟下一句:“是這些餘孽害的大哥染上臟汙穢氣,早就該殺。”
第二次是一隻從結界裡溜出來的半魔,那時她連人形都還未化,頂著稚嫩的獸角正驚歎於人界的花草,下一刻就被玄津峰的弟子砍落頭顱。白佑連阻攔都未曾來得及,回峰後他與沈墨時大吵一架依舊無果,兩人都不歡而散,各自拂袖離去。
第三次,那隻魔才剛剛出世來不及啼哭便被一劍穿心……
諸如此類,白佑都快數不過來。
包括這次來到淵城平息魔族動亂,白佑也試圖出手救下那些未曾有過邪念的魔族,可到頭來都是無果,氣急之下,那天他才那般倔然地保下顧城淵。
至於偏袒這個詞,他不認同。
三萬年前魔族濫殺人族,仙祖殺遍魔頭,立下萬年結界,從此人界魔界不再相通。後創建蒼幽山,平定魔族惡行拯救人族於水火。
那一戰仙祖將作惡魔族通通殺了個乾淨,魔族屍橫遍野,其中卻沒有一隻無辜的魔被錯殺。
那時仙祖立下蒼幽山第一條戒律:無論何人都應隻分善惡,不分種族。
後來歸於那道結界,兩個種族也算是互不打擾,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年太平日子。
後來仙祖得道飛升,安寧的日子卻未曾維持太久,人族暗地裡開始對那些未曾作惡的魔下手,以折磨那些底層的魔族來泄憤取樂。燒殺搶掠,嚴酷刑罰,將當年魔族對人族所做之事通通還了回去。
這一還便是幾萬年。
一時間倒是叫人分不清究竟誰才是魔。
這次結界消逝,些許魔族忍受不住人族的殘酷對待,開始在人間小範圍的進行反撲報複,這才形成了案卷上所寫的“魔族叛亂”。
雖說蒼幽山的戒律還明明白白刻在那裡,可世人的思想早已固化,心中的天平早就偏向人族。
這樣一來,白佑這個真正處於中立的人,反而成了偏袒。
偏袒一詞何等沉重,白佑如何擔待的起。
可沈墨寒咽氣前將蒼幽山托付給他,隻要一日這峰主還是他,那些戒律他就沒有理由去放下。
“……”
思緒回籠,白袍垂落,少年的眼眸裡透露出絲絲疲倦。
“那隻鳥為何日日都來?”
窗外飄著鵝毛大雪,顧城淵手裡捧著白佑給他的吊梨湯,疑惑地問道。
這幾日夥食好了些,顧城淵沒有先前那麼消瘦,臉頰圓潤了些,看上去比之前健康不少。
聽見他問,白佑未曾多做解釋,隻是攏了攏袖袍站起身:“傳信罷了,走吧,今日啟程回蒼幽山。”
顧城淵抱著吊梨湯跟上他:“好。”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地上的雪層又厚了幾分,比前些日子更冷了些。
白佑去掌櫃那退了房,隨後又要了馬車,剛與馬販談好價格,不遠處卻忽然傳來陣陣吵鬨聲。
白佑將馬販遞過來的木牌收好,抬眼順著聲音望去,看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不知在做什麼。
“那邊好像在打架。”顧城淵望著那些煞氣的臉,悶悶地說。
眉頭皺起,白佑牽著顧城淵走了過去。
這群人確實在打架,但卻不是他們打,而是他們打彆人。
被圍在人群中間的少年比顧城淵大不了多少,此刻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
他垂著頭,一聲不吭地緊緊抱住懷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