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淺色的眸子在暖色下浸出水來，波光粼粼的一池冷水。
“你今日的字都識完了？”
白佑臉上沒有什麼多餘情緒，隻是淡淡開口問著，清冷的聲音穿過花叢傳過來，連夕陽都涼了一些。
顧城淵指尖揪著衣角，不敢抬頭看他。
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秦湘蘭立即起身迎了過去：“玉澤，你來怎麼也不事先找人告知我。”
白佑斂起眼睫：“秦峰主。”
“哎，”秦湘蘭依舊笑著，隨後語氣又染上歉意，“澤遠今日犯了些糊塗，實在對不住。”
“我剛剛給孩子簡單處理了下，留疤應當不至於，但要想好的快，恐怕還得去尋蘇峰主。”
白佑聞言，垂眼去看顧城淵纏著紗布的手。
旁邊的沈澤楠無故緊張起來。
秦皖熙見狀輕輕用肩膀碰了碰他，低聲道：“讓你一時衝動，這下好了，白宗主肯定以後都不會搭理你了。”
沈澤楠皺了皺眉，剛剛還是桀驁不馴的眼底居然還真的閃過一絲懊悔。
白佑踩著暖色走過去，攬過低著腦袋的顧城淵：“有勞秦峰主了，他今日字還沒有識完，我先帶他回去。”
“來都來了，我叫嬤嬤備了晚膳，用了膳再回去也不遲。”秦湘蘭道，“我看這孩子乖巧又聰慧，莫要太嚴厲了。”
顧城淵聞言微微抬眼看向秦湘蘭，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顧城淵有些感激地衝她笑了笑。
“不了。”白佑卻淡然回絕，“功課不能落下，一日拖下去就懈怠了。”
“好罷，依你。”秦湘蘭歎了口氣，“那我送你出去。”
白佑輕輕攔下她：“不必勞煩秦峰主，我自行出去就是。”
“好，那你慢些，天色暗了注意腳下，莫要被這些花枝藤蔓給絆著。”
“嗯。”
白佑拉著顧城淵走遠，秦湘蘭目送著他們，待看不見了才轉過身，朝身後的兩個孩子走去：“走，跟阿娘吃飯去。”
秦皖熙雀躍道：“今日有紅燒排骨嗎！”
“自然是有的，澤遠愛吃的糖醋也有。”
沈澤楠聲音悶悶的：“多謝阿娘。”
秦湘蘭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你這孩子，跟娘還客氣什麼。”
。
回江陵峰的路上，白佑隻是默默地走著，顧城淵一路都不太敢說話。
晚霞暗了下去，月色淡淡探出雲間，榮池裡的水色變的冷淡，倒映著上方的梧桐。
這樣的沉默的氣氛一直維持到兩人走回望月閣。
顧城淵佇立在門口不敢進去。
白佑將書案上的紙筆收拾好，抬眼去看門口那道躲藏在門後的孩子，眼神滯了一瞬，他蹙眉，眼神又落在他纏著紗布的小手上，沉默片刻，還是招手讓他進來。
顧城淵還是不肯，見他這般，白佑忽然想到先前秦峰主所說的話。
莫要太嚴厲了。
白佑望著他。
是他太嚴厲了嗎，可他覺得自己已經算很寬容的那一類了，這情景要是換做沈墨寒，自己早就罰跪挨鞭子了。
哪還會有這麼平靜的時候。
“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