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
望月閣中燭台冒著絲縷白煙。
在炙熱熔爐前待了一下午的白佑將自己完全溺在微涼的浴水中，泡了許久才把那灼人的熱氣逼出體外。
胸腔裡的空氣被榨空，窒息感漸漸襲來，直到最後一刻白佑才舍得緩緩將腦袋探出，猛地吸入一大口氣之後，才有了呼吸空氣的感覺。
沾水的睫毛懨懨抬起，他此刻除了感到渾身上下都軟酥酥的，其餘的就是無儘疲憊。
這是靈力透支的表現。
沉默片刻，白佑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果然要鑄成高階靈器要耗費的靈力是不可估量的，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怕是要提前去懷蒼峰要補劑了。
微微定了定心神，周圍還是熱的厲害，白佑正準備吸一口氣再潛下去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白宗主，你應該還沒有歇下吧？”
白佑動作一頓，聽出來這道聲音是蘇晏州，他疑惑地看向門口，不明白大晚上的蘇峰主來江陵峰做什麼。
“……蘇峰主前來所為何事？”
房門外的蘇晏州低頭訕訕瞧一眼身旁的顧城淵，猶豫一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事說來話長……您還是出來看看吧。”
“……”
片刻之後，閣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邊打開，白佑隻披上一件浴袍，眸色深暗地看向外邊的蘇晏州：“怎麼了？”
蘇晏州見狀，將身後的小孩輕輕牽出來。
白佑瞥他一眼，看清之後微微一愣。
顧城淵仰著腦袋與他真誠對視，緩緩眨了眨黑眼睛，聲音透著稚氣：“師尊。”
白佑看著那張熟悉但有些久遠的小臉，一時間啞然。
“……今日我帶學生們玩了些自己研究的返老還童小術法。”蘇晏州見氣氛沉默，便訕笑著開口解釋道，“原本那藥性隻能維持一刻……唉說到底也是我思慮不周，忘記了顧城淵這孩子先前吃了不少秦峰主所做的糕點。”
“那糕點裡含有返老還童丸的一味藥材，兩者一齊服用便可延長返老還童的藥效，他應當短時間之內變不回原來模樣了……”
“……”
白佑輕輕皺了皺眉，將顧城淵拉過來：“……那他大概要幾日才能恢複原樣？”
蘇晏州搖著折扇算了算日子：“嘶……約摸要個幾天……或者十天半個月？”
顧城淵聞言瞪大眼睛，頓時後悔先前那一時的貪嘴，那他要是一直這副孩童模樣，蕭程肆那廝不得笑死他啊。
白佑無奈一陣，隨後還是與蘇晏州道：“能變回來就成，時辰不早了，有勞蘇峰主送他回來，早些回峰歇息吧。”
“應該的應該的……”蘇晏州見他不責怪，心中鬆下一口氣，折扇一合便要離去，“那我也不再打擾，白宗主你也早些休息。”
“蘇峰主慢走。”
“……”
無言片刻，白佑垂眼去看腳邊的顧城淵：“……你也回去睡覺。”
顧城淵身子一頓，抬起腦袋哼哼唧唧地不願意走：“師尊……我不要回淩梟閣。”
“為何？”
“我這副樣子，蕭程肆定要笑話我。”
白佑鬆開手，淡淡將他推出去：“就算他笑話你，你也得回去，就當是你貪嘴的懲罰。”
見他要關門，顧城淵急了，連忙伸出小手將兩扇門撐住：“師尊……！”
白佑：“鬆開。”
也許是返老還童丹的影響，除了外形，心性也潛移默化地有些像孩童，顧城淵一急便忍不住眼睛濕潤了：“我……真的不想回淩梟閣。”
“……”
燭火的暖色映的那雙黑眼睛亮晶晶的，白佑瞅了他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半晌，最後還是將門鬆開。
“你不回淩梟閣，那你要如何？”
顧城淵聽出來白佑這是要鬆口的意思，他欣喜地邁過門檻，撲進那身有些水汽的白袍裡，鼻尖處頓時傳來陣陣冷苦的山茶花香。
“師尊可否準許我在望月閣待上幾日？”
白佑默默將他推開，自顧自地關上閣門轉身朝屋內走去。
“我若不允，你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多謝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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