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沒彆的！開學前我負責一日三餐，所有的飲食起居都交我了！但是你這做大哥的，也得給小孩兒們做個表率吧？從明天早上開始，不許你再掉一滴眼淚！你了解我啊，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一旦把我壓垮了，那隻能你再頂起來了！”
老塔的眼淚還是止不住！
“我三十六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說沒就沒了！”
“三十六怎麼了，往後就沒機會了嗎？”
“剛剛有了希望，一下子就變成了失望，心裡頭不得勁兒！”
“誰得勁兒誰是王八蛋！撇開咱四個不說，老邢兩口子專門跑過來慰問，大壯哥開夜車顛兒回來看你，學徽哥飯都沒吃就跑到家裡頭！有一個心裡得勁兒的嗎？大哥，你的態度決定這些關心你的人快樂與否！你老說，是爺們就應該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折了胳膊往袖口裡囤！咱長嘴不能隻為了說人，你說是不是？大哥，要我說啊，休養一段時間，然後去醫院查查，再找中醫開個方子好好調理調理！做好充分的準備，再要一個！彆說生孩子養孩子了，就是男女之間的事，我也沒經曆過！但是我還得勸勸你，一輩子還長著呢，不能因為一件事就這麼想不開吧！”
說完，我長歎了一口氣，和老塔默默地喝著茶水。
“大哥，我也快頂不住了！真有那麼一陣兒，就想拉著小宋一起跳河死了算了！不是我長脾氣，你看咱這院兒，怨氣滿滿的，沒有一點生氣！大紅喜字還貼著呢，可一點歡樂氣兒都沒有！那倆女的就指望咱們這倆男的呢，咱不挺直了腰杆兒，她們還怎麼指望以後會有好日子呀！平時我不敢這麼和你說話，可你知道，壓力一上來了，人就暴躁！”
“斌子，難為你了！”
“大哥你去睡吧，照看好嫂子！早晨老太太過來，跟我說小產也得坐月子，咱們得伺候好點！明天你也早起，我做早飯，從明天開始一日三餐恢複正常，早飯七點到八點必須吃上。坤子這二百我收著了，明天還得買紅糖、雞蛋和小米！我也不知道怎麼伺候月子，明天打電話問問我媽。我也該回屋了，你沒瞅小宋都哭成什麼樣了嗎！剛才學徽哥還說讓我照顧你們倆，他哪知道啊，小宋狀態一點不比嫂子強！一人兒伺候仨，我也得多休息，才能把最難的這幾天頂過去！還有一點我得多個嘴，明兒一早老太太絕對過來，你就是咬碎了牙，也得讓老人放心！天大的事兒，咱哥兒倆頂起來，可彆給老人添堵！”
“斌子，讓你跟著受累了！大哥欠你一份人情！”
我沒等老塔再說客氣話，拉門就出了茶室，因為心裡急！剛才送大壯走的時候就看到臥室的燈亮了，不知道小宋現在什麼狀態，需要什麼。
回屋一看，小宋正坐在床上，圍著被子倚著牆，手裡拿著我的小本子發呆。
“大姐，怎麼沒睡呀？餓了嗎？”
小宋搖搖頭，目光渙散。
“斌子，咱們給鵲兒寫首詩吧！”
“是！大姐你出題。”
“我不會，你開個頭吧，我想了這半天了，不知道該怎麼開頭。”
“嗯，大姐，套個《長相思》的詞牌子吧。”
“不懂。”
我從小宋手裡接過小本子，翻找以前寫給她的《長相思》。其中有一首是年假期間，我寫信的時候給她寫的。改改應該就可以，這個狀態下我也沒詞，隻能用原來的改。
原來的詞是：愁一天。苦一天。彆時尚未過新年，如今花滿山。眼望穿。淚流乾。多少相思在心間，何時再相見。
“大姐，你看這個，咱們從這上麵改吧。”
“嗯，你先來。”
我過去緊挨著她坐到床上，小宋也伸出手來握著我的手。想了幾分鐘，我說道：
“山腳邊。蒼鬆前。巨石三塊寄思念，鵲兒可安然。”
聽到鵲兒兩個字，小宋的眼淚刷的一下又下來了。我掙脫小宋握著的手，開抽屜拿出紙巾遞給她，然後拿出筆，在信紙上先把這幾句寫下來。坐回來一隻手輕輕地握著她的手，一隻手拿著寫好的半截詞給她看，靜靜地等著小宋寫後半句。
小宋一直掉眼淚，默不作聲。過了幾分鐘，我又說道：
“紡毛線。織衣衫。懷兒百又六九天，何忍離世間。”
小宋剛剛止住的眼淚，刷的一下又流了下來。我給她擦眼淚的時候，小宋點了點頭，讓我把這幾句寫到紙上。
“斌子，清明的時候拿到鵲兒墳頭燒給他吧！”
“是！大姐你吃點東西吧，喝點湯水也行。身體要緊啊，這麼不吃不喝的可不行！”
小宋抱著被子不說話，但是也點了點頭。
烏雞湯還有，但我沒有給她熱，這東西有營養，但是不頂飽。爛肉麵剩的不算多，但怎麼也夠一碗。好在方靜沒舍得扔，稍微一熱就能吃。這麼久過去，麵條都已經泡碎了，不過這樣正好，容易消化！切了點白菜尖放在裡麵，熱了熱麵條湯，盛了一大碗端到臥室。
小宋勉強吃了一多半，額頭上微微見汗，臉色也紅潤了一些。
我把剩下的吃完，又把碗拿去廚房的水池泡上。
回來扶著小宋上完了廁所，看到茶室的燈還亮著。
“大姐，你先躺下，我再去陪老塔聊幾句。他也快崩潰了，這會兒正需要人陪！”
“我也去。”
陪著小宋來到茶室，看到老塔正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左手抱著茶壺，右手夾著煙，肚皮上放著個煙灰缸。
“大哥，小宋過來看看你。”
聽到小宋過來，老塔趕忙一起身，當啷一下，煙灰缸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先扶小宋坐下，然後出去拿土簸箕打掃，順便把窗台上另外一個煙灰缸也拿了進來。
進門正聽到小宋和老塔說道：
“該有，早晚都是你的，不該有，怎麼都留不住！”
聽到這話，寒毛都炸起來了，怕小宋又提起鵲兒，又哭得上不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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