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的美食我聽說過一些，比如澆驢肉、猴腦之類。不想在這裡描述，因為太過血腥殘忍，也多少有點惡心。
但是王翔說到人們為了獲得風味，而把鴿子活活淹死，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於是我和王翔說了一個我親眼見過的，比較殘忍的偏方。
小時候，村裡有一個壯年的表叔，得了鼓脹，疼得厲害，肚子特彆大。那時候我還很小，不懂得什麼是鼓脹，隻知道全村的人都躲著他。有人說他的病著人注：著zhao）人，北方方言，意為傳染。），有人說他是上輩子乾了壞事才得了這要命的病，總之就是儘量遠離。
我的姑奶奶是個好心人，看到自己的晚輩遭罪，心裡很難受。那是一位裹了腳的老太太，不會騎自行車，也沒有能力去套大車，兒女又不在身邊。老人家就步行走了三十公裡，去找遠近聞名的“怪醫根樹”去求偏方。
走了一天一夜啊！七十一歲的老太太，還自己露宿野地一宿！怪醫確實是醫術了得，但是脾氣非常不好！但聽到老太太是經曆了這樣的磨難才來拜訪的，也被感動。不但免費給了六服藥，還免費送了一個偏方作為藥引子。
姑奶奶也很感動，要給怪醫行大禮！
怪醫把老太太拉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老人家，我這藥不治病，續命而已；我這偏方，也不救人，去痛則幸！雖為醫，然不能醫者千萬，慚愧，慚愧！
姑奶奶聽不太懂，但是也知道怪醫救不了自己的親人，哭著求活命藥方。根樹先生歎息不止，但是不再說話，派徒弟開拖拉機把姑奶奶給送了回來。
姑奶奶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讓先生的弟子把她送到了表叔那裡。
把藥都交到表爺爺的手裡之後，告訴他等找到藥引子再煎藥，然後姑奶奶就找到了我的父親。
“老大，你表弟不看好啊！但是根樹給了一個偏方，能續命！我走不動了，老二老三都不在家，你就替我去淘換吧！”
那個偏方隻需要一隻甲魚。區彆於常見的鱉，必須是神守之物。根樹先生要求的是土裙、草肋、胭脂腹；頭大、尾小、爪刃鋒，目有金睫，背有金脊，內有胎卵。
王翔有點聽不懂。於是我給她解釋道：
“怪醫前輩給的要求就是母王八，肚子裡有蛋的。還得是土黃色的裙邊，草綠色的背紋，粉紅色的肚皮。大腦袋小尾巴，眼眶和背上能看出來骨頭透出來的金線，爪子長的還得鋒利。其實就是要二十年以上，即將產卵的老甲魚。”
父親不敢怠慢，留下母親照顧腳底滿是血漬的姑奶奶，馬上就去找朋友打聽哪裡可以找到這種老鱉。
真的是不好找啊！父親最後坐火車到了浙江，還是靠著戰友幫忙，好不容易才捉到一隻。
甲魚拿回來的時候，離姑奶奶討回來藥方，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老人家的腳傷已經好了，表叔的病也更嚴重了！馬上到了開學季，我也快去上小學一年級了。秋糧已經及腰，除草驅蟲也到了最緊要的時節。所有的人都很忙碌，都很急躁。
姑奶奶迫不及待地就要處理甲魚。父母都下地了，隻有我這個還不懂事的孩子，和小我兩歲的妹妹給老人家打下手。
老人家用尋來的鋁絲做了一個支架，把那隻老鱉支起來，讓它四腳不能著地，這樣無論你怎麼折磨它，它都跑不掉。
姑奶奶在老鱉的下麵放上微弱的炭火，慢慢地烘烤。然後放一碗蜂蜜在它的前麵，想讓它在極度缺水的情況下喝進去蜂蜜。
老鱉一直不肯喝蜂蜜，但是它也知道自己絕對活不下去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儘全身的力氣，生了幾隻蛋出來。過程比較殘忍，我就不說了。
總之，不知道是偏方有用，還是根樹先生的藥確實靈驗，表叔的腹水減輕了一些，疼痛也不再那麼劇烈。可表叔得的是要命的病，沒等到過年就去世了。
離上課還有不到二十分鐘，我不想再和王翔聊下去了，他和李豔這事總覺得不靠譜，但是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休息一會兒吧，該去準備上課了。”
“孟哥，先彆走。還有點事想麻煩你！”
“甭客氣，隻要我能做到的你隻管說。”
“我跟李豔吹牛，說我是樂隊的靈魂，你能幫我兜著點嗎？”
“沒吹牛，你說的是實話！”
“你才是樂隊的靈魂，沒人技術比你好，而且隻有你能寫歌。”
“王翔你錯了！我隻是一個樂手，我沒來的時候，這個樂隊不是一直正常排練嗎？我沒來的時候，這個樂隊不是一直在創作嗎？我隻不過是被招募進來壯大樂隊實力的，你才是領隊，你才是決策者！你是我們心甘情願選舉出來的，這就說明我們願意服從你的領導。”
“孟哥！”
“彆著急，聽我說完。靈魂這倆字不該用！領隊就是領隊，比什麼詞都有說服力，你認為呢？”
“是我錯了，一直都後悔說這樣的話！”
“你沒錯！隻不過是因為一時興奮，不小心用了不確切的詞。沒妨礙的，彆介意！”
“謝謝孟哥！”
“你謝我乾嘛？我實話實說而已，咱倆交往這陣子了，你看我是那種捧領導臭腳的人嗎？”
“我不是領導，我是你的徒弟！”
“這話你可真是說的不對了！你是領導，這個毋庸置疑。你不是我徒弟，我暫時代替老塔給你講一點基礎課，最多算是師兄帶師弟。以後可不許你再說是我的徒弟，記住了啊！”
“嗯。”
“都什麼時代了，咱們應該摒棄那些庸俗腐朽的江湖觀念，搞什麼論資排輩，沒有意義。”
“孟哥你接觸的都是高人，思想比我先進，以後多帶帶我。”
“客氣了，人人平等，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那些人，隻是在這個領域有一點點微不足道小成績而已！他們根本就沒拿自己當高人，是咱們把他們神化了。平常心就好，都是倆膀子扛個腦袋，沒有誰比誰高貴之說。”
“孟哥，你說的有道理。”
“真的，對那些在自己專業有建樹的人，表現出來應有的尊重，沒有錯！但是沒必要自卑，隻要肯努力，我們自己也會有成績。”
“是的。”
“上課去了，祝你早點兒把李豔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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