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對我們村子的曆史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她的意思是想聽我說說自己小時候的事，也順便了解一下我的家庭。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琪琪很少打聽我的家人，我也很少主動提及。
趁著今天上午沒什麼事，琪琪想聽我說說，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提，所以才找了這麼個話題開頭。誰知道我根本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扯來扯去的完全沒有說到重點上。
看到我又傻乎乎地站在那迷茫，琪琪笑了。
“斌子，說說你們村的人。”
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站在那想著：村子裡的人沒什麼故事可以講啊，我覺著有意思的都講過了，今天從誰那說起呢？
看我還是一臉的迷茫，琪琪拍了自己身旁的床沿，笑著說道：
“彆杵著了！過來，坐到這，就從你的家裡人說起吧。”
我的家人，沒有什麼故事好講。都是勤勞樸實的農民，一輩子都在田間勞作，沒經曆過什麼風浪，一直安分守己地耕種著那片土地。
“琪琪，要不咱們說點兒彆的吧。我的家人都是最普通的農民，沒什麼故事。非要說的話，也隻能說他們是怎麼種莊稼，怎麼趕集賣菜，沒什麼意思。”
“就說趕集！我還從來都沒去過農村大集呢，說說集是什麼樣子的，你們都去集上乾什麼。”
農村的集市，和城裡的自由市場也差不多，隻不過多數都不是專業的。家裡種的蔬菜吃不完了，拿些出來賣錢，家裡的雞鴨下的蛋多了，也積攢一些拿出來賣掉，然後再用這些錢去買一些其他物資。
說到趕集，我沒多少話題。但是對於小時候吃苦受窮的日子，倒是頗有些感慨。
“琪琪，你知道母雞怎麼孵小雞嗎？”
琪琪抓過來我剛剛買給她的抱枕，緊緊的抱在懷裡，歪頭笑著問道：
“是不是這樣？”
我把兩隻手捧在一起，舉到琪琪的麵前說道：
“不是，母雞會在柴草上做一個這樣的窩，然後把蛋下到裡麵。等到春天，在天性的驅使下，很多的母雞都會去抱窩。它們會一直臥在雞蛋上麵，用自己的體溫去暖著那些蛋，直到二十一天之後小雞孵化出來。”
“二十一天不吃不喝，那不就餓死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
“誰說不吃不喝了？隻是比平時吃得少了，因為它們知道離開得久了，小雞就會死在蛋殼裡麵。所以它們會很少吃喝，但是不能把自己餓死，大雞要是死了，小雞不就也孵不出來了嗎？”
“哦！一直坐著不動，腿會不會麻？”
我被琪琪這個問題給逗笑了！
“不是不動啊，母雞也得搗蛋！”
“搗蛋？”
“對呀！為了讓雞蛋受熱均勻，它們會不時地翻動雞蛋，也不是臥到那就一動不動了。再說了，人家老母雞是臥在那，不是坐在雞蛋上。坐，你還真能想，雞怎麼坐呀！”
琪琪把抱枕往我懷裡一塞，甩掉拖鞋盤腿坐到床上，裝作不耐煩地說道：
“不聽，不聽！我又不想養雞，你給我說母雞怎麼孵小雞有什麼用！說趕集的事！”
“彆著急呀，這不馬上就引出來趕集的故事了嗎，我還必須從孵小雞這兒說起！琪琪你知道嗎，雖然母雞抱窩是天性，但是它們做母親的權利，卻總是被無情地剝奪！”
“啊？為什麼？”
需要孵一窩小雞的時候，人們會選擇一隻溫順並強壯的母雞，給它在一個大簍子裡造個窩，然後選擇一些品相比較好的雞蛋放進去，以此來收獲一窩小雞。可是每到抱窩的季節，就會有很多的母雞選擇去孵小雞，而不再生蛋。
在我小時候，雞蛋不但是重要的蛋白質來源，也是非常重要的經濟來源，更是招待親朋必不可少的精美食材。抱一次窩，會有兩個多月不能生蛋，所以不能任由母雞們放任自由。說起來有些殘忍，可是花費那麼多的精力，喂食那麼多的糧食，不就是為了那幾個雞蛋嗎！
我不記得人們是用什麼辦法讓母雞放棄抱窩的。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每到相應的季節，大人們都十分關注家裡的母雞，每天都觀察他們有沒有抱窩的跡象。每天也會把雞窩裡的蛋全部拿走，還會時不時地去堆放柴草的地方巡查，防止它們藏蛋孵小雞。
就算是這樣，想攢點雞蛋，也很困難。
對於這些，琪琪依然是沒有任何興趣，從我手裡把抱枕搶過去抱在懷裡，問了一句：
“你囉嗦半天了，到底想表達什麼？”
“記得過完年回來，姥姥讓我帶點錢，給你買煙用嗎？”
說到姥姥，琪琪的麵色莊重了起來，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我記得，你還說那是姥姥賣雞蛋攢下的錢。”
“是啊！雞蛋幾毛錢一斤，老人家總共也沒養幾隻雞，想攢點雞蛋換錢，是非常困難的事。五天一次大集，但是十五天也攢不出來夠趕集去賣一次的雞蛋！隻能等隔三差五騎車去村裡收雞蛋的商販，彆管是十個八個，還是勉強攢起來的一籃子底兒，都拿去賤賣掉。”
“為什麼要賤賣給他們？”
為什麼？無奈呀！老人家不會騎自行車，離大集幾公裡的路程，挎著一籃子雞蛋走一趟也實在太累。最重要的一點，雞蛋放得越久，裡麵空的就越多，傷份量也心疼啊！
在我小的時候，農村人就是這麼苦，就是這麼難！可是他們樂天知命，堅強而快樂地生活著，對明天充滿了希望和期盼。
不管是旱了還是澇了，災年時的農民們就會吃得差一點，從牙縫裡省出來錢買種子，期盼著明年會有一個好收成。
如果豐收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洋溢著幸福和滿足，會把這份喜悅傳播到天邊，讓整個天空都充滿了希望的彩霞。
雖然不理解我為什麼會突然傷感起來，可是琪琪知道我一定是想家了。雖然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都沒說過想家，但是今天琪琪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的心情。
“斌子，去收拾一下，咱們出去買菜，你也去給家裡打個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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