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之內，劫後餘生的氣氛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
楊昊與蘇正明並肩入城，沿途軍民無不投以敬畏和感激的目光。
蘇正明已經下令：收押俘虜、清點戰損、修補破損的城牆垛口、全力救治傷員，
並吩咐下去，今晚在郡守府設宴，為楊昊及其麾下勇士慶功！
夜色降臨，郡守府大廳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雖然物資緊缺，但蘇正明還是儘力湊出了一桌相對豐盛的酒菜。
郡城的主要官員、守軍將領作陪，不斷向楊昊和他的親衛軍官們敬酒，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王虎、石柱等人何時受過這般待遇，個個激動得臉色通紅，與有榮焉。
主位之上，楊昊與蘇正明相鄰而坐。
酒過三巡，楊昊身體微微傾向蘇正明，壓低聲音問道：
“嶽父大人，小婿月前便讓王豹送來緊急軍情，言明魔門可能煽動大規模叛亂，提醒您早做防備。”
“為何今日郡城之下，仍有如此規模的叛軍？似乎…似乎並未引起足夠重視？”
蘇正明聞言，臉上的笑容淡去，露出一絲深深的無奈和疲憊。
他歎了口氣，聲音同樣壓得很低：“賢婿，你的情報，我信了。”
“我也確實加強了城防，盤查了往來人員，甚至抓捕了一些散布謠言的邪教分子。”
“但是…”
他搖了搖頭，飲下一杯悶酒：“防不勝防啊！”
“這些叛軍，十之八九都是被蠱惑裹挾的本地流民和周邊州縣活不下去的百姓！”
“他們平時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一旦有人登高一呼，拿出些許糧食誘惑，再加以邪說蠱惑，頃刻間便能聚集成千上萬人！”
“如同野火燎原，如何能防？”
“郡兵數量有限，還要分守各處，根本無法麵麵俱到。”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而且，我接到你的消息後，立刻以八百裡加急將情報並我自己的判斷上奏朝廷，提醒各州警惕。”
“但…石沉大海啊！”
“朝廷諸公或許認為我等邊郡官員小題大做，或許忙於黨爭傾軋，根本未予重視…”
“否則，何至於十八州同時糜爛至此？！”
楊昊默然。
他明白了，這不是嶽父不儘責，而是整個大乾王朝的肌體早已腐朽，從上到下都充滿了問題，積重難返。
一場巨大的風暴，已然不可避免。
慶功宴在一種複雜的氣氛中結束。
楊昊及其麾下被安排在軍營中最好的營房休息。
夜深人靜，楊昊走出營房，看到冷月獨自一人站在校場邊緣，仰望著星空，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銀紗，側臉輪廓完美卻帶著化不開的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