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媛的變化，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盤旋在我心頭。
她刻意與李明宇表現出的親密，她對我一次又一次的“撮合”，都像刀子一樣，一刀刀地割裂著我的心。
我試圖用冷淡和疏遠去回應，試圖讓她明白我的痛苦，但她似乎完全看不見，或者，是選擇視而不見。
我開始延長在醫院的時間，加班到深夜，隻為了避免回到公寓，麵對那份讓我窒息的“兄妹情深”和她與李明宇的“甜蜜”。
手術刀冰冷地劃過皮膚，縫合線精密地穿梭著，這種專注於醫學的時刻，反而能讓我得到片刻的喘息。
“唐醫生，這麼晚了還沒走啊？”護士長關切地問我。
我隻是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有個病人情況不太穩定，再觀察一會兒。”
其實，病人早就穩定了。
不穩定的，是我自己。
這天，我剛結束一台急診手術，疲憊地走出手術室，手機便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我接通電話，聲音有些沙啞。
“唐醫生，這麼晚了還在醫院？”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而又帶著一絲魅惑的聲音——何佳雲。
我的眉頭微微皺起。她怎麼會知道我在醫院？
“有事嗎？”我的語氣有些冷淡。
何佳雲輕笑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不是為方媛媛的事煩惱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果然知道。
“我的事，與你無關。”我冷聲說。
“是嗎？”何佳雲的聲音變得意味深長，“可我看，你似乎很在乎那個小丫頭呢。她現在和那個攝影師打得火熱，你就不著急？”
她的話像一根針，精準地紮進了我心裡。我捏緊了手機，指節泛白。
“你想說什麼？”我壓抑著怒火，問道。
何佳雲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我想說，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幫你調查餘雄的事情，甚至可以幫你擺平劉偉留下的那些爛攤子。而你，隻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調查餘雄？擺平劉偉？她怎麼會有這種能力？
“什麼事？”我警惕地問道。
何佳雲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又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很簡單。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在所有人麵前，我們是情侶。”
我愣住了。假扮情侶？這簡直是荒謬。
“你瘋了！”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沒瘋。”何佳雲的聲音變得有些冷硬，“唐錦華，你現在是不是很想知道餘雄當年到底隱瞞了什麼？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劉偉背後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妹妹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你不了解的過去？”
她的話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進我心裡。她竟然知道這麼多！她是怎麼知道的？
“你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何佳雲繼續說道，“我能為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資源。隻要你答應我的要求。”
我的腦海中閃過媛媛被劉偉威脅的畫麵，閃過周祁毅痛苦掙紮的眼神，閃過餘晚晚父親餘雄的病態。我需要真相，我需要力量去保護他們。
可假扮情侶？這意味著，我將要親手斬斷所有與媛媛的可能。
“為什麼是我？”我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甘。
何佳雲輕笑一聲，語氣裡充滿了自信：“因為你合適。因為，我喜歡你。”
她的告白讓我感到一陣心顫。
我從未想過，何佳雲竟然會對我抱有這樣的情感。
“你給我時間考慮。”我最終沒有直接拒絕。
“我的耐心有限。”何佳雲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站在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裡。
夜色深沉，窗外一片漆黑。
我的心，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黑。
答應她，意味著我將徹底放棄媛媛。
不答應她，我可能無法查清真相，更無法保護媛媛。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掙紮。
回到公寓，我發現客廳裡還亮著燈。
方媛媛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份報紙，似乎在查閱著什麼。
李明宇則坐在她身邊，親昵地為她削著水果。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地攪了一下。
我本能地想轉身離開，但雙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分毫。
“哥，你回來啦！”方媛媛聽到動靜，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看到我時，眼神裡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我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徑直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的情緒會泄露分毫。
“哥，你最近怎麼總是加班到這麼晚？”方媛媛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我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水液順著喉嚨滑下，卻無法澆滅我心底的火焰。“醫院事情多。”我簡短地回答。
李明宇走到我身邊，笑著說：“唐醫生工作真拚命。媛媛也經常為了新聞選題熬夜，她呀，就是太要強了。”
他這番話，聽在我耳朵裡，象是在炫耀他們之間的親密，更象是在提醒我，他才是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人。我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嗯。”我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準備回房間。
“哥，等等。”方媛媛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心裡一陣緊張。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方媛媛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
我沒有回頭，隻是自嘲地笑了笑：“我能有什麼心事？倒是你，最近和李攝影師……進展得很快啊。”
我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一絲我無法控製的酸澀。
客廳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能感覺到方媛媛的身體僵了一下。
“哥，你是不是對明宇有什麼誤會？”方媛媛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他是個很好的人。”
“好？”我猛地轉過身，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憤怒，“你了解他多少？你知不知道人心險惡？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我的聲音有些激動，幾乎是吼了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失態，也許是酒精在作祟，也許是何佳雲的電話，也許是這些天來壓抑在心底的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方媛媛被我的反應嚇到了，她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受傷。
李明宇也站了起來，擋在方媛媛身前，警惕地看著我。
“唐醫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明宇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
我看著他們，看著李明宇保護方媛媛的姿態，看著方媛媛眼中對我的陌生和恐懼，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
我本想保護她，卻變成了傷害她。
“沒什麼意思。”我嘲諷地笑了笑，聲音沙啞，“隻是勸你，看清楚身邊的人。彆被一些表象蒙蔽了雙眼。”
我甩下這句話，轉身回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無法接受她被彆的男人靠近，可我又必須親手將她推向彆人。
何佳雲的提議，像一劑毒藥，卻又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何佳雲的電話。
“何佳雲，我答應你。”我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電話那頭傳來何佳雲得意的笑聲：“聰明。你不會後悔的。”
掛斷電話，我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北城的夜景璀璨奪目，萬家燈火，卻照不亮我心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