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的晨霜未化,乾清宮前的銅鶴已凝了層白霧。
孫傳庭捧著奏折疾步穿過漢白玉甬道,官靴踏碎薄冰的脆響驚飛簷下麻雀。
他瞥見司禮監掌印太監樂中成捧著黃綢匣子往武英殿去,那匣子邊緣滲出的朱砂紅刺得他瞳孔一縮。
暖閣裡龍涎香混著墨香,李柯正在批閱奏章。
禦案左側堆著三摞新到的西洋書籍,《幾何原本》燙金封皮映著燭光,右側則是孔府連夜送來的八百裡加急奏本。
"陛下!"孫傳庭剛要行禮,便被朱筆虛點著止住。
"可是為那封聯名奏疏而來?"李柯頭也不抬,狼毫在宣紙上勾出淩厲的撇捺,"禮部張翰、都察院李明遠,還有......"他忽然輕笑一聲,"衍聖公孔尚賢。"
孫傳庭手一抖,奏折險些跌落。
他早該想到,錦衣衛的耳目遍布朝野,怎會不知昨夜孔府彆院的密會?
"臣今晨收到六科廊抄送的聯名奏本。"他將奏折高舉過頂,"三省六部共二十七名官員附議,稱科舉改製乃"壞千年文脈,毀社稷根基"。"
暖閣突然安靜得可怕。
鎏金博山爐騰起的青煙凝在半空,孫傳庭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
"孫卿覺得呢?"李柯終於擱筆,指尖敲了敲那本《泰西水法》。
"臣......"孫傳庭望著禦案上並排擺放的西洋鐘與青銅鼎,忽覺有千斤重擔壓在舌根,"孔府畢竟是聖人苗裔,江南士林又......"
話未說完,朱砂禦筆"啪"地摔在硯台上,濺起的墨汁染汙了孔尚賢親筆寫的"禮"字。
"苗裔?"李柯霍然起身,十二章紋袞服掃落滿地奏章,"洪武三年孔希學抗旨不尊,永樂年間孔訥私通藩王,嘉靖朝孔聞韶強占民田萬畝——這些聖人後裔,倒是把"修身齊家"學得通透!"
孫傳庭撲通跪倒,冷汗浸透中衣。
皇帝竟將孔府四百年的汙糟事如數家珍,顯是早有準備。
"知道孔尚賢昨夜宴客用的是什麼酒嗎?"李柯從密匣抽出一張灑金箋扔在他麵前,"西域葡萄酒十壇,市價紋銀千兩。席間彈唱的揚州瘦馬,個個戴著南海明珠耳璫。"
孫傳庭盯著箋上記錄的"子時三刻,孔府管家密會南京糧道",突然嗅到濃重的血腥氣。
皇帝這是要把孔府連根拔起!
"陛下,衍聖公畢竟......"他硬著頭皮勸諫,卻被李柯森冷的目光截斷。
"傳旨。"年輕的帝王負手立於窗前,朝陽將他的影子拉長,宛如一柄出鞘利劍,"即日起,曲阜孔府田產依《魚鱗圖冊》重新清丈,凡超額部分儘數充公。"
孫傳庭渾身劇震。
自宋仁宗賜孔府祭田以來,曆代帝王不斷加封,如今孔府名下有良田百萬畝。
這一刀下去,怕是比科舉改製更要命。
"再告訴孔尚賢。"李柯轉身時,十二章紋冕旒撞出清脆玉響,"他既說祖宗之法不可變,朕便請他好好守著祖宗的田地過日子——傳朕口諭,衍聖公年事已高,不必再赴早朝。"
孫傳庭踉蹌退下時,隱約聽見武英殿方向傳來鐘鼓聲。
九聲渾厚鳴響震落枝頭殘雪,這是天子大朝會的信號。
此刻孔府正亂作一團。
孔尚廉抓著《京報》衝進書房時,他兄長正對著聖祖禦賜的"萬世師表"匾額出神。
"皇上要清丈祭田!"孔尚廉抖著報紙嘶吼,"還派了戶部侍郎帶著錦衣衛星夜趕往山東!"
孔尚賢手中茶盞"哢嚓"裂開,碧螺春順著指縫滴在蟒袍上。
他突然想起昨日西苑傳來的消息——皇帝把國子監半數監生調往格物院,跟著紅毛匠人學造火銃。
"好一招釜底抽薪。"老衍聖公突然笑起來,笑聲驚飛簷下寒鴉,"既動科舉,又削田產,這是要把我孔氏架在火上烤啊。"
孔尚廉急得扯斷數根銀須:"兄長還不明白?皇上這是要改天換地!咱們得聯絡......"
"聯絡誰?"孔尚賢猛地推開雕花窗,寒風卷著碎雪撲進來,"南京禮部?江南士子?"
他指著院中瑟瑟發抖的枯柳,"你當皇帝對我們做的事情都毫不知情嗎?皇帝這是在敲打我們啊!"
孔尚廉陰沉著臉,咬牙說道:“大哥,我們孔家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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