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陳麥冬大老遠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聲音仿佛裹挾著無儘的悲痛,直直鑽進他的耳中。他和馮希倫身著防護服,全副武裝地匆匆趕到現場。
“警方和法醫已經走了,確認是意外溺亡,死亡時間超過三十六小時。那孩子才17歲,前兩天跟父母賭氣離家,父母以為孩子去了同學家,沒太在意,也沒急著找。”
海哥一見到陳麥冬和馮希倫,便快步迎上前,神色凝重地介紹著情況。
孩子的母親癱坐在孩子的屍體旁,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悲痛欲絕。她的哭聲在這空曠的地方肆意回蕩,聲聲泣血,聽得旁人揪心不已。
孩子的父親也是一臉悲戚,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像是打了個死結。
幾個親戚圍在一旁,輕聲勸慰著,卻根本無法撫平這家人心中那如洶湧波濤般的傷痛。
“家屬請節哀,我們是南坪殯儀館的,還請將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定會妥善處理,還請放心!”馮希倫走上前,聲音溫和,努力安撫著家屬的情緒。
海哥悄悄湊到陳麥冬身邊,壓低聲音說道:“發現屍體的是你女朋友的弟弟,就是昨天跟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小夥子。他坐在那邊,整個人都嚇傻了。”
陳麥冬聞言,目光順著海哥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不遠處的石凳上,莊研正呆呆地坐在那,頭深深地埋著,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周身散發的低落氣息卻清晰可感。
“沒事吧?”陳麥冬走上前,輕聲詢問,聲音裡滿是關切。
“那孩子你們打算怎麼處理?”莊研緩緩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中滿是無措。他又看了眼躺在那兒的少年,整個人仿佛迷失在了無儘的黑暗中,六神無主。
“我們會把他帶回殯儀館,送他最後一程。”陳麥冬伸手,輕輕拍了拍莊研的肩膀,莊研也不過還是個孩子,碰上這種事,心裡肯定會受到不小的衝擊。
“我也去,可以嗎?”莊研用祈求的眼神望著陳麥冬,那眼神裡滿是想送少年最後一程的執著,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行,你坐我的車吧!”陳麥冬看著莊研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有些擔憂,想著先把他帶回殯儀館,再聯係莊潔來接他。
莊研默默背起他的包,跟在陳麥冬身後上了車。海哥和馮希倫則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淹死的少年抬上靈車,他們動作輕柔,生怕稍有不慎便驚擾了逝者的安寧。
一路上,陳麥冬一邊耐心地疏導著莊研的情緒,一邊抽空給莊潔發微信,把事情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下。
莊研卻始終沉默不語,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真切地直麵死亡,那種強烈的衝擊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淹沒,讓他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來。
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那個少年的模樣,想著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啟,本應充滿無限可能,卻就這樣倉促地畫上了句號,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對不起,麻煩停一下車!”車子即將抵達殯儀館的時候,莊研突然臉色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了。馮希倫趕忙一腳刹車,穩穩地將車停下。
車剛停穩,莊研便迅速打開車門,衝了出去,跑到路邊,雙手緊緊扶著道路旁的樹,劇烈地乾嘔起來。
“希倫,你先回吧。”陳麥冬見狀,也下了車,順手拎起莊研的包,示意馮希倫先走。
“好的,師父。”馮希倫應了一聲,啟動車子緩緩離去。
“沒事吧?”陳麥冬走上前,輕輕拍著莊研的背,眼中滿是關切。
“我透透氣,緩一緩。”莊研腳步踉蹌地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他的身形看起來單薄又無助,活像一隻被遺棄在街頭的流浪狗,孤獨、迷茫又可憐。
陳麥冬將莊研的包放在石凳上,在他身旁坐下。他不經意間瞥見包裡裝著畫板和顏料,想來莊研應該是出來采風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那個孩子。
“那男孩看著和我差不多大,他叫什麼名字?”莊研突然轉過頭,看向陳麥冬,眼中滿是急切,仿佛想要抓住一些關於那個少年的東西,哪怕隻是一絲一毫。
“莊研,了解這些對你的情緒恢複沒什麼好處!越是深究,越難走出來!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畫畫,你最喜歡的畫家是誰?”
陳麥冬沒有回答莊研的問題,而是果斷地轉移了話題,他擔心莊研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無法自拔,就像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沼澤,越掙紮陷得越深。
“約翰?康斯特布爾、阿爾弗雷德?西斯萊和克勞德?莫奈的作品我都特彆喜歡。”莊研微微一愣,思緒被拉到了藝術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