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玉並未等候太久。
墓穴入口處突然發出一陣低沉嗡鳴。
石門緩緩滑開,帶著碎石與塵埃簌簌落下的細響。
溫莎華·西爾文獨自一人,從自己溫暖的墓穴中走出來了。
她不再是方才那個渾身血汙、神思恍惚的蘇醒者。
一身貼合的銀灰色輕甲覆體,甲片薄而堅韌,每一寸都蝕刻著繁複的荊棘與玫瑰纏枝紋路。
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冰冷而幽微的光澤。
手中那柄長槍更是引人注目,槍尖寒芒凝聚,一縷如有生命的血色氣息纏繞其上。
嘶嘶低鳴,仿佛渴飲著尚未乾涸的敵血。
——她是從哪裡換的裝備?墓穴深處,莫非還藏有隻有她知曉的暗室?陣法師的手段,竟能於亡者安眠之地辟出一方天地?
正玉習慣性猜測一番,卻沒有行動,隻看向貝蒂女士。
黑袍學者沉默以對:“......"
得到貝蒂女士冷靜的點頭後,正玉他安心了。
此時的溫莎華身形筆挺,眼神銳利,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與久經沙場的鐵血氣息。如今的她才像是古籍中描繪的,那位以鐵腕統治西境的女領主,而非沉溺於舊情不可自拔的悼亡者。
正玉心下明了,若非先前他與貝蒂女士近乎粗暴地撕開真相、逼她直麵現實。
恐怕她也難從執念中掙脫,恢複這般冷靜超然。
正玉:她該謝謝我們。
“哢噠——”
一聲脆響,溫莎華反手啟動機關,墓道在她身後徹底封死,斷絕了一切回望的可能。
她低吟出一段古樸而晦澀的契約咒文。空氣隨之震顫、撕裂,一匹神駿的黑馬踏破虛空而出。
亡靈駿馬皮毛如暗夜流緞,四蹄燃燒著幽藍魂火,每一次踏地都帶起陰冷的風,裹挾著墓穴深處特有的腐朽與塵埃氣味。
她生前契約的馬匹,早就隨她而去,此時再喚出,就成為了亡靈馬。
“抱歉,讓你久等了。”
溫莎華帶著心痛撫上黑馬的鬃毛,而後得到愛馬的蹭蹭。
黑馬低垂腦袋蹭上高大女人側臉,露出濡慕與驚喜的神色——見鬼,這馬兒的情緒過於外放,連正玉都讀出她的欣喜。
溫莎華·西爾文她利落翻身而上,韁繩一扯,戰馬揚蹄發出沉悶的嘶鳴。直到這時,她才真正看清眼前——隻剩下神使正玉、執法者貝蒂,以及兩位獸人。
她怔了一瞬,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
“隻有你們了?”
“溫斯坦外城已淪陷,”正玉回答得異常簡潔,“勇者小隊,隨雷騎主力先行支援。我們在此,恭候您的歸來。”
他語氣恭敬,姿態卻平靜無波,甚至帶著疏離的審視。
溫莎華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無數疑問翻湧——
【你何來自信遣散我的軍隊?怎敢斷定身後三人可護你周全?可知你身後的獸人曾是我家臣、我女兒的雇傭者?又怎敢在挑撥我與艾琳娜之後,仍安然立於我麵前?】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