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正玉終於開口，他神色複雜搖了搖頭，“人體的‘遺忘機製’，通常是因為痛楚過於強烈。”
艾娃停止了講述，她抬起頭來看著正玉。她抬頭時，正看到醫師指尖輕敲著桌麵，未乾的血珠正沿著桌麵她曾寫下的文字緩緩暈開。
...她身上的血，大概是之前正玉敲了她的胸甲才染上的。
“若那個暗化的病會讓她失去理智，以至於傷害他人致死，甚至失去發病時的記憶。”正玉將自己的判斷說完，“那隻能說明，痛楚強到會讓她發瘋。讓她保持清醒，隻會讓她更加瘋狂。”
穹頂落下的光斑在兩人之間遊移，艾娃鎧甲上的血晶隨著她的呼吸閃爍微光。
她沉默良久，才說出結局：“祖母下禁錮後，她發了最大一次瘋。撕開鎖鏈撞破囚牢，卻在最後關頭..”
艾娃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自己的膝甲，她在正玉說這話之前——她一直認為，沒有殺了她和祖母，是那位過於軟弱。
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那位，既沒有傷害地牢裡的祖母，也沒有襲擊長相酷似祖母的我。”
“不知道她是否真瘋了。”艾娃突然起身，披風沾了血後變得暗色沉重，如此動作甚至並未使其飄起。她情不自禁逃離了談話的現場，“但你若見到瞳孔嵌著家族紋章的黑精靈...”
說完這話，她快步走向大門，自那扇並未關嚴的門透出的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我也隻知道這些，醫師，不要過多沉溺於過去，醫師。被回憶拖垮的幽靈，正徘徊在每本家族手劄裡。”
啊，每當艾娃不想交流或者說假話，她就會變成小莎士比亞呢。
大門重重合攏。
正玉的視線落在手劄某處。
——溫莎華領主畫像的眼睛裡，赫然描繪著與艾娃描述相同的紋章。
他輕叩銅鈴，早有準備的男傭們如精密齒輪般運轉起來。擦拭血漬、更換熏香、置換家具...當最後一絲血腥氣被換氣係統吞噬，霍蘭急促的腳步聲恰如約而至。
“醫師！”霍蘭猛地衝入圖書館內，他抱住了正玉的大腿。
他的小皮靴似乎做了特殊的處理，讓他跑得更快更穩，一群臉上寫著命苦的男傭在他身後追趕。追趕的男傭們在門外刹住腳步，他們整齊劃一的停頓暴露出這場"意外"的精心設計。
小少爺仔細檢查醫師手腕的扼痕，直到確認那不過是姐姐失控的印記。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有時間休息一下。
“抱歉，我聽聞姐姐突然一路闖到了這裡，不知道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失禮之事...”
正玉則低頭看著霍蘭，發覺他發上還有院中紫藤的花瓣。他把花瓣取下，而後將霍蘭攥緊的手微微施力使其展開，他把那花瓣放在霍蘭的掌心。
霍蘭鬆開抱著正玉的手臂，他看著掌心的花瓣呆了一下。小少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臉漲紅起來，而後將這瓣花收到自己的隨身小挎包中。
“不必擔心，”正玉則並未對羞赧的孩子提起花瓣，“你姐姐隻是...”
他瞥向門外偷聽的男傭們，“展現了西爾文家族特有的待客之道。”
對，她就是惦記著把我從這兒撈走。
霍蘭耳尖瞬間通紅。他看到那些本來打掃得差不多的男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摸魚，似乎對他們會聊什麼很好奇，就把他們統統趕出圖書館。他說：“做完事就出去，把娜塔莎喚來。”
霍蘭看著幾位男傭退出去，大門緩緩關上後。他跺腳激活地板暗紋，古老的隔音法陣與男孩新設的放大器同時亮起。當門外突然傳來男傭們誇張的調笑，正玉終於明白這孩子為何要改良陣法，被刻意放大的聲浪，正是霍蘭向家族證明能力的無聲宣言。
霍蘭的陣法並非是隻防止室內的聲音傳出，還放大並無害化了室外的聲音，使處於室內的人能清晰知曉一些本不應該得知的情報。
如果霍蘭一直使用這樣的陣法隔絕自己的聲音，那說不定，這孩子比他原本想象中更為堅強一些。
“不用管管他們嗎？”
“管了又怎麼樣，西爾文的功勳不是一兩句調笑就能磨滅的。”霍蘭·西爾文他指尖輕微顫動，室外的聲音就從輕聲細語變成大聲議論，而後又轉化為無聲。
看來這孩子還挺悲觀，而且有著國產主角常見的缺點：沒長嘴。
“母親派來的雇傭兵今晚就到。”霍蘭請正玉在已經收拾妥當的房間內坐下，而後才將他最近搜尋的隊友信息一一道來。
首先是來自母親的饋贈，雇傭了一位來自帝都的雇傭兵好手，會在晚些時候前來助陣。
而後是霍蘭依靠自己的朋友關係，邀約兩位好友助陣。一位是他曾經提起過的地精大神官，擅長治療和複活的神官，能夠大大減輕正玉單人出戰奶全隊的工作量；
另一位則是正玉還未見過的狐人半獸人，這位半獸人擅長遠程追蹤魔法，他的家人在前不久受正玉的幫助，得以活了下來。因此本來沒什麼興趣的他，主動接取了邀約。
之後就是雷騎團的內部人員，娜塔莎。騎士長女士是一個擅長防守和遠近戰攻擊的多麵手，通常雷騎的能力都較為均衡，她更是佼佼者。所謂擅長不過是在一堆長板中，選出最長最有信心的一段。
霍蘭扳著手指數，1，2，3，4——唔，在怎麼算，就算加上正玉，也還是差5個人啊！
正玉則並未著急，聽著霍蘭細數戰隊成員，看霍蘭已經講得差不多，便轉移話題：“聽說過維克多·格雷和艾琳娜·暗影嗎？”
他現在隻想從重要的劇情人口中套到他的看法，這對他未來補全副本中霍蘭的反應很有用。畢竟玩家們現在還在跟自己的俠客玩同行活動，他的目的隻是在大部分玩家完成同行活動後，利用已知情報開啟新副本。
現在才過去幾天，在有所準備且得知自己死亡真相的npc同協之下，溫斯坦城還能撐好久呢。
正玉選擇性遺忘了被迫跟‘集會’成員玩對對碰的艾娃。她看起來可精神得很，再讓她打一會兒也沒事。我也不是什麼魔鬼，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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