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身人從榻上猛然驚醒。
他標誌性的紅發被血汙凝結成綹,黑色肌膚沁滿冷汗,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兩道細線。喉間迸發出的嚎叫,震得病房玻璃嗡嗡作響:“嗷——!”
“閉嘴!”昆延及時上前奪走斷魚竿,而後一針紮進他脖頸,麻醉針劑閃著寒光,“真是,紅發種族的麻醉抗性很強,每次複活你都得用三倍劑量!你建號時沒看說明?以後悔改吧!少作死吧!”
“草!疼死了!根本...根本沒用啊!”
尤裡像條被開膛的魚般劇烈抽搐,指甲在鐵床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嘎聲。
他哭得稀裡嘩啦,淚水混著血浸透亞麻繃帶,在床單上暈開一片暗紅。
幸好艾爾法早已帶著伊蘭離開,此刻病房裡隻有他師父昆延,而昆延已經看習慣了。
“還不謝謝師父我給你留臉麵?再罵下次當著彆人麵複活你。”
尤裡扭曲掙紮:“為什麼正玉複活人根本不痛啊!!!師父你能不能遺忘技能跟著正玉再學一遍啊——”
“嗬嗬,有本事就把聖父哥從副本撈出來複活你啊。而且他那沒有痛覺的複活術絕對不正常,如果你一直沒有痛苦,那不就一直作死了嗎?”昆延振振有詞。
“…你都說了人家是神使……正玉能有什麼壞心思?”
自從占據這具身軀以來,尤裡隔三岔五,便會缺胳膊少腿地爬回來求救。
昆延無奈之下,隻得為其準備了專屬病房,專屬病床早已被尤裡折騰得麵目全非。
昆延嘖嘖兩聲:“當初是誰衝著‘紅發種族痛覺耐受’的種族天賦創建角色的?”她故意用手指彈了彈尤裡額頭的傷口,“艾爾法少爺心善,特意留了強效麻醉,不然你疼死算了。”
“我哪知道會疼成這樣!”尤裡哐哐捶床,特製病床的欄杆上布滿牙印和抓痕——都是他上次斷腿時留下的傑作。
【尤裡:我錯了,大錯特錯,vr端的神經反饋太真實。】
【羅曼·佩林:樂。】
打本的羅曼百忙中發來幸災樂禍的嘲笑。
直到疼痛稍緩,簡稱,疼麻了。尤裡才突然發現,師父正在穿外套。
“師父,你去哪?”他強撐起身,“又有人要你登門救助?還是哪家有人過世,需要你去幫忙超度?總不能...又是雷騎要你去牢裡拚湊屍塊吧?”
“城主征調囚犯探地宮,要我去做體檢篩查。”昆延站在門後的穿衣鏡前整理著裝,“聽說...需要眾多先頭部隊。估摸著是要將那些被捕的玩家,當作填補地宮的耗材來用。”
尤裡一驚,金瞳瞬間瞪圓了:“還有這種好事!我現在去襲擊貴族還來得及嗎?”
對於他們這類不在乎個人聲譽的玩家來說,此刻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城主將人當作消耗品’這件事上。
相反,對於玩家而言,隻要能夠擊殺甚至隻是言語衝撞一個貴族——入獄後集體下副本的機會,可比被道德譴責重要得多。
昆延當即喝止:“下地宮肯定要後勤的,我會帶你和羅曼,你等著就行了。”
尤裡歎息一聲,仍有些不甘心地問:“那我能透露消息嗎?讓其他玩家也...”
“有心人早就有自己的渠道了,沒必要攪混水,我師父,”昆延頓了頓,見尤裡還想爭辯,她壓低聲音:“你師祖明令禁止,不能泄露消息。放心,需要炮灰,ai自會發布任務。”
“行吧..”尤裡癱回床上,“那師父醬,我下線了...記得給我留食物。饑餓值又高了...嗚嗚。”
昆延比了個手勢,留下食物關門離開。
當玩家意識抽離時,紅發男人的軀體,突然像觸電般繃直。
真正的尤裡在劇痛中蘇醒,喉間湧上一股血腥味。
——寄生在他體內的異界客,到底搞了什麼名堂?他有段時間沒有感受到...這種恢複意識後,又疼又餓的感覺了。
他顫抖著摸向床頭的麵包籃,咬下第一口時露出滿足的笑容。
街道上鵝卵石還殘留著晨露的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