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蒂女士依舊未能洞悉正玉隱藏在聖人麵具下的惡趣味。
有時她思考著,這位來自異國的神使,為何會如此關注人的精神世界?她心想,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被遴選為神的使者,那麼不妨聆聽一下他的見解。
待正玉不再發笑,她開始詳述當下狀況。
最後她說:“...囚禁令已被療養憑證所取代,西爾文家族念及你仍居於西爾文城堡,哪怕咬緊牙關也會醫治好這些孩子。”
說到這裡,她原本緊繃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
趟過風雨飄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亂世中得以幸存已是萬幸。
她少女時期在塔樓學習中,源於閱讀與詩歌的浪漫幻想,早在純白聖女身死後,被戰火硝煙摧殘得支離破碎。正因如此,她對受害者的關懷,總是帶著戰爭年代的印記:質樸而實際,似在分配最後一袋救濟糧。
正玉修長的手指輕敲書脊,“問題的關鍵便在於此。‘集會’的出現屬於個例——如今並非戰時,我們無需再依照‘能活幾個算幾個’的方式來分配資源。況且...這裡終究是西爾文家族的牢籠。”
——您理應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們不可能永遠寄居於此。
貝蒂女士的指節因緊握而變得蒼白。
她想起那些為了讓更多人存活下去,而在廢墟中尋覓食物的夜晚,寒風裹挾著血腥味湧入肺腑——然而此地沒有硝煙,唯有西爾文城堡那華麗而冰冷的穹頂。
也是,已經不是戰時了。
她活得太久,有時候隻是一段時間的閉關研究,就錯過太多。
“你想怎麼做?”她聲音低沉沙啞。
“我要她們自己選擇未來。”正玉的聲音透著堅定,“雛鳥唯有曆經狂風的洗禮,方能展翅翱翔,趁我尚有時間為其兜底。”
稍作思索後,貝蒂女士從腰包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紙卷。
九年前...
這個時間,很多蒙受她救助卻已經死亡的姊妹仍然在世。她們想必會樂於施以援手,接濟這些新姊妹。
“我曾與這些孩子交談,多數人渴望安穩的生活。”她語氣愈發堅定,“經商、耕地、探險…可供她們選擇的方向眾多。但尚有部分人無法自理。”
聽出貝蒂的疑慮,正玉沉默片刻:“不能自理,送到本地的慈善機構?”
“哼,待我將那些與‘集會’狼狽為奸的偽善組織儘數爆破後!目前尚不可行!”貝蒂的語氣閃過如刀鋒般的狠厲,旋即又黯淡下來,“況且有些孩子,即便我整治之後,她們也未必能在那些救助機構久留……我的意思是,她們對所有生靈皆具攻擊性,注定無法走尋常路。”
正玉正欲回應,一團白光驀然在二人之間綻放。
——信鴿咕咕攜帶著信箋歸來。
貝蒂示意他先處理信件。
正玉迅速瀏覽信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管家的調查,證實了玩家尤裡所帶來的信息確鑿無誤。
“我有主意了。讓她們擔任異界客的保鏢如何?”正玉抖開信紙,他故意停頓,看著貝蒂瞪大的眼睛,聲音裡帶著蠱惑般的韻律,“既然能在眨眼間自殘,自然也能保護他人。見識更廣闊的世界,總好過在牢籠裡腐朽。”
貝蒂伸手拿過信掃了幾眼,眉頭漸漸舒展:“...這還差不多。隻是讓她們接觸異界客,是否有些太冒進了?”
“自然是篩選過後的異界客,怎麼能讓她們隨便跟著外人走。噢,您不生氣了?”
“如果這種程度的捉弄,我就要大氣一天,那我早就不跟那位交好了!”貝蒂把信還給正玉,抱起雙臂提議,“你不僅要與我商議,還要征求他們自己同意。"
正玉的指尖在信箋上輕輕一劃,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弧度。
“學者,”他忽然說,“你猜門外有幾隻‘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