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玉與係統的交流瞬息完成。係統精靈所帶來的請求被他欣然接受,隨即,劇本在腦海中快速編織成型。
他迅速消化著信息,其專注的神情在艾娃看來,就像是他突然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見他眼神恢複焦距,艾娃才低聲詢問:“你是在思考那些孩子的動作嗎?”
她指的是先前在門前列陣的雷騎士。
正玉微微一怔,隨即含糊帶過:“算是吧,但她們……似乎並無實質惡意。”
他心知肚明,雷騎士的陣列不過是徒具聲勢的儀式。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屬於某位雷騎士的誓約印記毫無波瀾,門外那些冰冷的金屬造物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此刻,比那些無謂的威懾更重要的,是撬開艾娃緊閉的唇齒,掏出那個深埋的真相——關於她如何走向死亡,或者說,如何在九年後化作一具冰冷活屍的秘密。
這關乎著能否完成那份來自異界的沉重托付。
他要用更優秀的演出,遮蓋玩家的輿論。
“我昏睡不知多久,她們難免焦躁……”艾娃倚靠在堆疊的軟枕上,刻意將身體的重量沉下去,仿佛被無形的虛弱壓垮。
她微微側過頭,努力為手下辯解,“她們本沒這麼優柔寡斷……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打動了她們。”
這刻意示弱的姿態,反而讓正玉心中疑竇頓生。
他清晰地看到,艾娃狀態欄顯示她已完全恢複健康——【艾娃·西爾文生命值:100】
這數據,甚至比她當初掐著他脖子、強逼他留下時更加飽滿。那時,誓約的反噬,可是讓她自身狀態欄都在劇烈波動!
此刻這虛弱?假的!
差異何在?
是因為他帶來了西爾文家的好消息,拉近了距離?還是因為……正玉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另一個角落——【環境地圖:當前房間生命體:2正玉,艾娃)】
一股強烈的、近乎粘稠的違和感瞬間攫住了正玉的咽喉。
艾娃在這個副本中的表現,割裂得令人毛骨悚然:
在追隨者眼中,她初遇正玉時,營救受難者的果決、接納諫言的沉穩,是穩重、深思、光芒內斂的領袖雕像;
於同母異父的弟妹麵前,人關係僵化後,她努力靠近卻又被無形之牆阻隔,是笨拙地散發著微弱暖意的、陌生的長姐剪影;
在直係下屬麵前,艾娃對正玉掐脖、冷語、摔門而去,嚴懲犯錯的下屬,她是暴戾、動輒施以雷霆之怒的冷酷上位者;
然而在敵人維克多·格雷眼中,她是足以比肩傳奇祖母溫莎華,令他如芒在背、必須嚴陣以待的致命威脅!
人皆有多麵,以應對不同關係。
但像艾娃這般截然不同、仿佛被無形之刃切割成無數互不關聯的碎片,每一片都反射著截然不同的光芒……這絕非尋常!
正玉臉上那層溫潤如玉的假麵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無機質的的冰冷審視。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艾娃也收起了那副病弱的偽裝。
“看來,”艾娃的聲音平穩無波,卻比剛才偽裝的溫和更具穿透力,“您短暫的‘安分’結束了?醫師,您又想如何愚弄一位病患。”
正玉不為所動,反而微微歪頭:“比起你刻意燃起的怒火,我更好奇……此刻與我對話的,究竟是誰?”
“屬下眼中那個動輒施暴的暴君?幼子眼中那個疏離又笨拙的長姐?平民眼中那個青澀的‘笨拙聖人’?——亦或是維克多·格雷眼中那個令他寢食難安的繼承人?”
他落下最後一字,銳利的目光鎖住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究竟是哪一塊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