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我們在生活的挫折中成長,其間有歡笑、有悲歌,更有對生活的向往和對現實的無奈。每一年的春去秋來,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其實都是青春的痕跡。像一出人生的舞台劇,敘寫著我們光陰的故事。青春無法炮製,但卻記憶生動,對於我們這些年過半百的人們更加彌足珍貴,值得我們一次次回味,一次次感動。
老師們的到來讓我們倍感幸福,我們又做回了孩子!儘管人生軌跡各不相同,但我們都堅信,未來的日子會更加精彩。”聽完陳廣建講的故事,朱海燕同學接著說道:
我出生於如皋書香門第,爸爸是中學老師,媽媽曾讀過幾年私塾,後來做小學老師,母親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看我們的眼神總是那麼溫柔,說話時輕聲細語。
爸爸、媽媽輪留輔導我功課,小學、初中時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矛。
變故發生在我十一歲那年,十二月的一天,媽媽去城東菜市場買菜,被一輛疾駛而來的貨車撞飛。媽媽脊椎受到重創,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覺。從那以後,媽媽癱瘓了。次年春天,保姆石小鳳走進了我們家。
石小鳳比我大十六歲,比父母小十六歲,來之前剛剛離婚。媽媽在她來的第一天便對我說:小鳳是我娘家那邊的人,因為嫁人後沒生孩子,老公經常打她,趕她走,所以才離婚。人是生而平等的,我們都要對她好點。我點著頭。石小鳳很能乾,把媽媽照顧得無微不至。她每天都變著花樣做媽媽最愛吃的飯菜,她並沒有一個保姆慣有的拘謹,在我家就跟在她自己家裡一樣。她的力氣很大,每天背著母親下樓曬太陽,出門前,她總是把母親的頭發盤出點花樣。
母親很喜歡小鳳,跟她總是用家鄉話東台話交流,跟我和爸爸則說如皋話。
我上初二那年夏天,媽媽因高血壓引發腦溢血,不幸去世。我痛不欲生,因發病突然,母親一句話也沒對我說。
幾天後,媽媽的喪事辦完,我向父親提出讓石小鳳走人,父親說什麼也不同意!他說:“你媽在時,石小鳳照顧我們三個;你媽走了,照顧我們倆個不是很好嗎?”我說:“我大了,不需要人照顧;我不會燒飯,可以吃食堂!請保姆不要給錢嗎?”
“我給錢關你屁事!反正又不少你的書錢學費!”父親沒好氣地說。
我反抗不過父親,也沒有輕易屈服。父親不在家的時候,我處處與石小鳳作對,捉弄她,使喚她。我想激怒她,趕她走。可無論我做出怎樣出格的事兒,她就是一個字:忍!從不發火,也不向父親告狀。
媽媽去世一年後,有人張羅著給父親介紹對象。我想有了後媽小鳳肯定會離開,心裡暗暗高興,誰知父親告訴我,後媽就是石小鳳!
我扺死不認,跟他們話也不說。父親問我為什麼不喜歡小鳳,我說:“她不識字!”
父親氣得滿臉通紅,他不再顧忌我的感受,兩人到鄉政府領了結婚證,並如期於1983年8月20日舉行婚禮。
我離家出走,與初中的幾個男同學一起到龍遊河裡遊水,晚上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回家。父親怒不可遏,將我關在臥室裡痛打了一頓!我咬著牙沒發出任何叫喊,把仇恨都記在那個正在新房裡窺視、偷笑的女人身上。
沒幾天我收到桃園中學高中部錄取通知。我的家離校不遠,可我堅決要求住校,我不想看見父親和那個女人。
我的入學成績很好,但我在開學第一周裡,就逃了三天的課。父親被叫到學校,了解到我的情況後,他當時就要打我,結果被老師攔住了。
國慶節放假三天,我正好身邊沒錢,不得不回到家裡。父親一個人在家,我沒叫他,他也不理我。一會兒石小鳳回來,她遞給父親一個單子,眉飛色舞地說:“今天的檢查結果,醫生說一切正常,你看看上麵寫的什麼?”父親一看喜不自禁:“太好了!下次孕檢我陪你去!”說完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你馬上要當姐姐了,以後懂事點!”我快速走回自己房間,把門關得山響,把父親憤怒的臉也關在門外。
丁正山父母也是教師,我們在一起長大,高中時也分在同班。
這天我叫他和我一起去學校,正好他去舅舅家了,我在他家裡等他,無意中翻看他的筆記,上麵竟然清晰地寫著我的名字,我竟然是他一直喜歡的夢中女孩。太意外了,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心跳加快,懵懂的愛情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此時的他高高的、帥帥的,陽光活潑而富有朝氣。
急匆匆地一個人回校,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可是以後的日子再遇見他,心裡總感覺怪怪的,總感覺他一直在注視著我。
轉眼到了元旦,我和丁正山、錢多多一起到舞廳跳舞。晚上,他們又把我帶到酒吧去喝酒。半夜裡,我有些困了,在他們的勸說下,又喝了兩杯調製的雞尾酒。很快,我興奮了起來,不知為什麼突然頭痛欲裂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一直在隨著舞曲瘋狂地扭動。。。。。。
不知道扭了多久,父親出現在我眼前。我放肆地圍繞著他搖擺。他絕望地看著我,咬著牙狠狠打了我幾個耳光,隨即半拖半拉地把我帶了出去。我掙紮著,父親不肯鬆手,把我拖到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裡,石小鳳正在那裡等著。她一看見我,連忙將一件棉衣披在我的衣衫外麵,同時焦急地問父親:“小燕這是怎麼了?頭怎麼一直在擺動?”
父親把我扔在地上,聲音悲愴淒涼:“好象嗑藥了,這孩子完了。”父親到路口去攔出租車,石小鳳把我扶起來,幫我擦拭嘴角的血:“小燕,你咋這樣傻呀!”我把頭扭向一旁。
回到家,石小鳳安頓我睡下,便和父親回房了。我頭疼得厲害,口渴得要命,便走到客廳去找水喝。黑暗中,我發現石小鳳端坐在沙發上。我沒理她,她卻一把抓住我端水杯的手:“小琴,我知道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這樣傷害自己?”
近在咫尺的距離,透過外麵投來的斑駁的燈影,我看見了她臉上的淚水!倏地,一個報複的念頭湧上我的腦海,我脫口而出:“除非你不要自己的孩子!”
石小鳳的手飛快地抽回去,本能地護住自己的肚子,她是因為不育才被前夫打走的呀,可想而知她有多麼渴望孩子!她喃喃地說“小琴,他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呀!”我幾口把杯子裡的水吞下去“你不聽我的,我憑什麼聽你們的?”說完,我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三天後,石小鳳突然把我舅舅、姑姑、小叔叫來,她一改往日的卑微,聲音大而堅決:“今天我在這裡宣布:為了小燕,這輩子我不要自己的孩子!不過小燕以後必須服從我的管教!”一邊說一邊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人流病曆!父親十分震驚,緊接著淚如雨下!他揮手向我打來,石小鳳立即把我護在身後。
石小鳳的決絕之舉,震撼住了現場所有的人,大家都同意我以後由她管教!
從那以後,這個一向低眉順眼的保姆開始在我麵前挺直了腰杆。她不讓我到學校住宿,每天理直氣壯地管束著我,她和我的每個任課老師建立起了電話聯係,我有什麼風吹草動,她第一時間就會得到消息。每每我犯一點錯,她就讓我頭頂一摞書本,在院子裡罰站幾個小時。起住,我還反抗,但換來的是更加嚴厲的處罰,無奈之下我隻有屈服。那種難堪和煎熬,讓我痛恨不已!我常常一邊接受處罰,一邊小聲詛咒。石小鳳回擊我:“為了你,我舍棄了自己的孩子,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她說這話時滿臉的仇恨,我一見隻好噤聲。我更害怕的是,她的處罰總是得到父親的應和,甚至認為力度太小!自從沒要那個孩子,父親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嚴厲,越來越冷漠。在父親的支持下,石小鳳越發囂張。
不管怎麼樣,我依舊看不起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但我讓她失去孩子,又不敢明目張膽反抗,我懼怕她層出不窮讓人丟臉的伎倆。有一次我抄同學作業老師告訴了她,她竟讓父親寫了一塊“我是小抄”的牌子,讓我舉著站在家屬院門口,讓路過行人在上麵簽名,以示看過。
遇到這種無知野蠻的女人,我隻好收斂自己發奮學習。在她的管束之下,我的成績一直保持班上前三名。
過去都是高考前填報誌願,我不想報考本地院校,我隻想遠離這個已被石小鳳完全操控的家,逃離這個讓人生厭又無可奈何的女人。我在填報誌願時全部報的外地高校,後來被中國地質大學(武漢)錄取。
那年丁正山考取了南通職業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向我提出分手,不知道什麼緣由。站在學校的操場上,夜裡的天空灰蒙蒙的,涼涼的略帶淒冷,我在他麵前,臉上全是不相信。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根,點燃,狠狠地吸了兩口,然後說道:“我到南通上學,畢業後肯定分回原籍,而你卻選擇外地高校。我們以後不能夠在一起,還不如現在分手,大家都自由一點。”我紅著眼睛沒有說話,最後一次,我把他擁在懷裡,淚水滾進脖梗,冰冰的,涼涼的,就像我當時的心,再也沒有了溫度。
那一天我去了一家記不得名字的酒吧,我喝得很多。因為我失戀了;我討厭被人騙,為什麼丁正山要騙我呢?
酒精麻醉了我的大腦,有人遞給我一包東西,讓我試試,我不假思索就放進了嘴裡,在接下來的幾秒裡覺得身體在迅速興奮,似乎被火焰灼烤著,有種要發泄、要跳舞的衝動。於是我走進了舞池中央,瘋狂的舞動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多麼的過火。隻知道突然之間我的雙腳離開了地麵,一雙有力的手攔腰抱起了我,不顧我的拍打,扛著我走出了那間酒吧。
到了丁正山家,我被扔在一張皮椅上,頭還是陣陣的痛,可是已經清醒了很多。
在繚亂的煙霧中我看見了丁正山,他坐在一張充氣沙發上,斜叼著煙,迷亂的眼神,緊皺的眉,就象是一個流氓。
“你不要管我!”我憤怒地說。
他隻是望了我一眼,用不屑的眼神。
丁正山換了支煙,叼在嘴裡,撥開堆滿雜物的桌子,找到一個一次性打火機打著了火,狠狠吸了一口。